回到华懋饭店,王二毛先在大堂里寻了只沙发坐下来,两只眼睛迅速地将周围环境扫了一遍。
大堂的中间,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上面站了一群人,多数是金发碧眼的老外。周围围了一圈礼仪小姐,个个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穿旗袍,披丝带,丝带上绣着“新品上市,隆重发布!”几个金灿灿的汉字。再看台上顶头挂着的横幅,原来是卖电动剃须刀的飞利浦中国公司。
舞台的周围,人已经挤瘫掉了,各种打扮的都有,中国买办居多,一群年纪半步浪荡的小开正在起哄,像是正在催促台上的人少讲两句,快点下来,他们要看表演。
王二毛从舞台中心,由里到外,一层一层开始辨认,终于在靠外圈的位置,看到了刚刚的那个堂运小哥。这人明显不是工作人员,没事情做,挤在里面凑热闹。
王二毛一时无计,总不见得挤进去把他揪出来吧,想了想,灵机一动,跑去总台借电话。
电话打给小琴,“侬寻两只大点的箱子,拿下来,我在大堂的电梯口等侬。”
没多久,电梯门一开,小琴果然拎了两只大箱子,哼唧哼唧地挪出来。
王二毛不禁好笑,这小姑娘倒是实在,估计是选了最重的两只。
电梯间里本就有堂运小哥,看到之后马上推了行李车迎了上来,王二毛只好上去拦住。
“朋友,阿拉自家搬。”
“先生,相帮客人搬运行李是我们应该做的,不收费。”
“小费我也不想给。”
“不给小费也没问题,我们给客人提供的是标准服务。您看这位小姐这么辛苦,我有车……”
王二毛有点厥倒,现在哪有时间跟他纠缠?
“侬!面相不好!马上离开我的视线!否则我去投诉侬!”
小哥被他说蒙了,不敢再讲,只好委委屈屈地低头走开。
小琴并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看王二毛突然板了面孔,倒也有点吓势势的。
“姐夫,哪能了?”
王二毛回过神,帮她拎过一只箱子,两个人走到僻静处,王二毛把事情的缘由简单讲了一遍。
“侬去把那个人勾到401,我在房间里埋伏,侬自家也要当心点,这种人身上肯定有枪!”
小琴听明白了,也是有点厥倒。
“姐夫,侬阿是小看我了?勾一只小种鸡还要搬啥箱子啊?这种事体,我跟着小姐从小到大做惯了。”
王二毛顿时无语,只能关掉,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再要叫她们做啥事,打死也不去操那份心了。
……
事情办得顺顺利利,假扮成堂运小哥的那位朋友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都不用王二毛动手,小琴在进门之后就向他全方位的展示了身上的功夫。两记结结实实的手刀,三环扣、四环扣,索结打得又快又漂亮。三分钟不到,这位朋友昏了再醒,发觉自己已经像一只粽子一样。
刚刚还是楚楚可怜的柔弱小妹,突然之间变成了冷面带俏的女修罗,手里一把小巧的匕首寒光凛凛,血槽开得又宽又长,明显是个行家。
王二毛没怎么问,那人就全招了。
他们两个是日本海军俱乐部的外勤,奉命跟踪刘铭达,今天早上接到命令,要做成一起交通意外。
王二毛听不懂了,刘铭达不是汉奸吗?帮日本人做事,最后居然是日本人要杀他?
再问,就问不出啥了。
王二毛平素没怎么杀过人,今天情况特殊,这人跟自己和小琴都打了照面,留不得。
……
将尸体先塞到衣柜里,王二毛开始安排后面的事。
“这个时间,侬晓得哪能寻得到顾明诚伐?”
“我只晓得他办公室的电话,他如果不在办公室,那就难寻了。”
“你们搬过来之后,侬有没有再见到过他?”
小琴一愣,马上面孔一红,低着头道:“姐夫,我跟他没任何关系呃,老底子只是为了要帮小姐办事。侬不要看轻我……”
王二毛不是这个意思,连忙讲,“侬不要多想,以前的事体,洪霞跟我讲过,我当侬是亲妹子!我只想问,侬现在打电话寻他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小琴看他心急慌忙地解释,放了心,不禁一笑,“这有啥好纠结的?侬有事体,我总要帮侬寻到他,打通电话讲啥呢?”
王二毛想了想,“跟他讲一句就可以:就当今朝是落雨天!”
“然后呢?侬阿是现在就要走了?”
“嗯,太多事体要办,我来不及等了。侬打好电话就在房间等红霞的电话,我晚上九点钟左右再打电话进来。这具尸体侬晚上处理一下,拿根绳子系牢,挂到窗外。”
小琴眼睛巴登巴登,没听懂,“这么复杂?”
“76号常用的杀人悬尸的手法呀,阿拉要寻人背锅!”
“晓得了!”
“另外,侬问一下王大贤,他有没有办法把这间412的电话记录删除掉?如果可以,让他顺手做掉。”
……
从华懋饭店出来,已经快到三点。
交通银行是四点下班,现在过去刚好来得及,还能在它们对面的老鸿兴吃碗辣肉面。
四点零五分,乔月梅准时出现在银行门口,王二毛赶忙迎了上去。
“小梅阿姐!”
“咦?今朝哪能这么好心?居然来接我下班。”
王二毛嘿嘿一笑,“有事体寻侬,阿拉寻个地方,家里不方便讲。”
乔月梅看他一副神兜兜的样子,不晓得出了啥事。
“侬现在是大老板了,要么,请我吃杯咖啡?”
“可以啊!侬讲地方。”
“前面不远,有家法国人开的乐享士,人少,环境好。侬到底有啥事体啊?阿是跟小菊豆吵相骂了?”
“没没没,不是家里的事。到了我再跟侬讲。”
“到了!”
“啊?半分钟的路侬叫不远?明明是很近好伐!”
……
咖啡点好,乔月梅又顺手点了一份小蛋糕。
“抓紧讲吧,我晚上还约了朋友。”
王二毛想了想,这第一句话该如何讲起。
“阿姐,侬可不可以跟我明讲,侬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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