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痴儿太子
东厢房里,荀芹将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带着茶香袅袅升起。心在茶烟中渐渐沉淀,将刚才慌乱的心绪慢慢涤静了下来。
哥哥荀艺从洛阳寄来一封信。信中提到前县长王强状告袁钊,说袁钊视陇西盐矿为私产,不许他人染指。袁钊从盐矿获利巨万,招兵买马,勾结羌人图谋作乱。朝中已有不少重臣罗列袁钊罪状弹劾袁钊,皇帝态度尚不可知,让她提醒李赫小心行事。
她黛眉紧锁,荀艺所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一旦袁钊被查,一损俱损,肯定波及李氏盐业和李记盐铺。
正想着,李赫跨步迈了进来。瞧着荀芹的样子,李赫忙上前搂着她道:“夫人,哪里不舒服了?”
荀芹扬起荀艺的信,说道:“你自己看看吧,有小人作祟,闹到朝中了。”
李赫皱着眉头看完信,叹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王强真小人也,估计姑父的信也马上到,看看他怎么说。如果袁太守不保,咱们的盐业也将不保。”
荀芹道:“相公,你得考虑清楚,做最坏的打算。任何结果我都能承受,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李赫故作轻松,笑道:“丫头,你别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老公还能让你饿着肚子喝西北风去?饿坏了肚子,谁替我生孩子?你好好的在家守住酒坊,别操心。”
荀芹红着脸啐了一口,道:“你找九儿给你生去,出了事我当然要考虑多一些。”门外,听到红儿禀报:“公子,董府捎过话来,让你去一趟。”
李赫看着荀芹,道:“你看,猜着了吧,姑父肯定捎信回来了。”
荀芹道:“快去吧,代我问董老爷子,姑母和那俩丫头好。”
李赫走出门外,喊道:“知道啦,等我回来。”
董府,李赫问过大家好后,李德明递给李赫一封信,是董嗣派人密送回来的。信中详细地写了他入仕朝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李赫贤侄,吾任支度郎已有半月矣。上问计于吾,如何解决朝廷税赋收支失衡的问题,让吾上条陈。吾上奏朝廷鼓励经商,增加商业税,尤其是盐税的征收,以扩充国库。
另,王强告袁钊,渤海太守司马轩、太尉温彻、礼部侍郎王义、吏部尚书罗新、征西将军马峥等均上奏陇西盐之经营权收归朝廷,重提陇西榷盐。朝中恐对盐业不利,早做准备。
李赫看完信,神色凝重,朝中为了陇西盐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姑父提的增加盐税是好事,只要李记盐铺每卖一斤盐都交了商业税,就等于朝廷承认经营合法化,朝廷有利不会轻易取缔,就看司马皇帝怎么考虑了。陇西郡有了盐矿变成了富庶的郡,哪个家族不盯着这个陇西太守的肥缺,司马皇帝心知肚明。
李德明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侄儿,没有做声。董湘、董瑜也懂事的坐在边上,看着自己的哥哥。在她们心中李赫是完美的,董家因为李赫强大起来,虽然现在遇到困难,她们相信李赫能应对。
李赫沉思片刻,当即休书一封,写到:姑父,信已收悉。您的条陈很有建设性,吾建议朝廷大幅提高盐商税,十税三。李记盐不提价,不转嫁给百姓。回家,与荀芹、义父商量后,不日便带着朗月木吉和拓跋俊回陇西郡城,将他们安排在胡商常住的客栈当中,让九儿先回到军营。现在是是非之时,天天带着木吉和拓跋俊两位羌人确实要被人抓住小辫子,有恐对袁大人不利。
三日后,快马将信送至董嗣。董嗣看后,心想:好小子,这招够狠,置之死地而后生,能成大事。西炎一直对盐商税征的很少,如果大幅提高盐商税,收取十税三,渤海太守司马轩又要跳起来了。当然皇帝司马鉴肯定开心,国库将大幅充盈起来,光这一项国库多出几十万金(按陇西盐一年销售八万石计就将贡献近二十万金)。如此巨利,司马鉴何尝不会心动?何况李记盐铺承诺不提盐价,也不用怕百姓闹事,何乐而不为?而对士族来说,他们必须跳出来保袁钊,保袁钊就是保李记盐铺,保住李记盐铺就是保住自己的利益。即使保不住袁钊,也要换上自己人去任陇西郡太守。
遂入宫,称有要事上奏皇上,司马鉴依旧在暖阁召见董嗣。
皇帝侧卧在暖榻上,侍女小心翼翼地揉捏着肩膀。最近他颇心烦,上位以来自己对朝中的诟病一直束手无策。朝中大臣派系倾轧,互相攻讦,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护各派系之间的平衡,以防某派坐大,威胁自己的皇位。后宫也不省心,皇后杨婵是太傅杨骏之女,已故皇后杨燕的亲妹妹。王贵人、李夫人、高夫人、孤独贵嫔等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仗着娘家的势力在后宫斗得鸡飞狗跳。太子司马奕乃已故皇后杨燕所生,是嫡长子。今年二十八岁,生性懦弱,脑子不太好使,自己甚是为他担忧。二十几个子嗣里,他还是比较喜欢第十六子司马颖,无奈是程才人所生,立不了太子。将其他儿子们封王后,勒令他们就藩。他宽慰自己道:太子性子宽厚纯良,能善待他的弟弟们,应当不会同室操戈。
群臣皆知太子奕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白痴,私下均有非议。“皇上疯了吗?太子,国之重器。焉能如此儿戏?立个白痴做太子,皇上百年后西炎必大乱。”
“嘘,慎言。”
“慎言个屁!作为臣子眼睁睁地看西炎要毁在白痴手上,你不心痛吗?”
“慎言、慎言。太子纯良,只是不能亲政事。我们作为臣子,当竭尽辅佐才是。”
胆子大的直接上书劝谏。有一次卫懽还是尚书令时和司马鉴一起喝酒,假借酒劲跪在龙椅下,喃喃地自言自语。
司马鉴哈哈笑道:“爱卿,朕在此,你为何抱着朕的椅子说话?”
卫懽这个老狐狸自顾自的在言语,装作没听到。他摸着龙椅低声泣道:“此座可惜!可惜啊!”
司马鉴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说道:“爱卿,你真是喝醉了,咱们都老了,酒量大不如前矣。”于是命人将卫懽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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