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祥楼,午间客满,人声喧嚣,跑堂小二疾行如风。
风息竹与无寻缓步上楼。
无寻闻着饭菜的香气伸手覆上自己空腹,馋虫被勾出,打趣着:“王爷是要来带属下吃酒么?”
风息竹睨了他一眼闭口不答。
虽如此,依然叫无寻开心的目中生光。
雅座内,萧阳嘉翘首以盼,见到二人热情招呼邀请入座。
无寻因王爷的脸面也能混个饭吃,还被如此礼待,不亦乐乎,心中滋味堪比酒楼珍馐。
“何事?”
风息竹面色沉静,一落座便直奔主题。
前日才见今日又邀,这几日真是热闹的令人生厌。
萧阳嘉命暮迟为其二人斟酒,柔和道:“确实有事,但不如先用饭再行商议。”
无寻自是不敢当,险些从椅子上惊起。
他特意扫了眼这位三皇子的侍从,与其主子一样亦是一身白衣,眉目清秀,面色偏白,温其儒雅,不像是习武之人。
反观自己与王爷一身黑,相貌自然更甚于他,相比之下倒也和谐。
他悄悄观察了一眼王爷,其坐身正如竹,眉宇间透着傲然。
只是这衣裳着实料子寒酸了些,但不可以衣着取人,于是也学着王爷的模样挺身坐直,万不能失了气势。
暮迟察觉无寻火热的视线,也略望一眼颔首示意。
无寻收起尴尬的小心思,只觉此人眉眼怎么与萧家的人如此相似,不知王爷可有注意到。
风息竹未察,眼望一桌佳肴,想到餐前那空气馅儿的饺子,其心其意着实令人饱腹。
想及此,深邃的眸子里隐隐透着笑意。
只是还未用几筷便被寻来,那盘饺子还在食案上,不知她有没有来收,若是收了见自己未用完,是否会不开心。
此种猜测让他心中隐隐生恼,语气冷硬,“我已用过饭。”
无寻拿起的筷子默默放下。
萧阳嘉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却依旧风轻云淡,“那不妨饮几杯酒。”
“不胜酒力。”他眸色暗了暗,拒绝道。
萧阳嘉自知他不喜为人客套,索性直言:“既如此,那我便如实说了,此来求你实为粮草之事。
往年若是库银紧缺都是由宜王先垫资,待秋后赋税粮食收于国库一应结算,价高些也是难免,今大军回朝粮草有些欠缺,宜王近日兴铺施粥,以耗资极巨为由拒绝与朝廷合作,太子有意推衍,所以…”
这件事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是多年来萧阳嘉首次得到机会,若能成功获得陛下青睐,便能与太子争上一争。
他接着说:“父皇下朝时单独与我叙话,有意将此事交于我,但划拨银两不足,倒叫人无端生难。”
风息竹面色平静地听着他说话,却未发一语,他心中还在思索着,该回去为叶浅夕买些什么能弥补此过。
无寻听着三殿下的意思,本已吃上几口肉的他,又默默放下筷子,这顿饭可不好吃啊!
偷偷地望向自家主子,风息竹面色淡然,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萧阳嘉以为他在认真听自己说话,“我多方打听,却也无甚线索,向云老板借银子周转显然无望。”
无寻心想,他当然打听不到,因为自己做了手脚。
说是借,可能否还了,尚是未知。
虽国事安定,但赋税连年升高,男丁多数从了军以减免赋税,粮食本就稀缺。
将士们闲暇之余开垦荒地以助农兴,朝廷又拨了银子买粮种地,怎么也得秋收后才能自给自足,若是今秋有旱,那银子偿还无望。
朝堂众多男儿,个个脑满肠肥,却都囊中羞涩,要去骗取一个孤女的财富。
云家年年赋税比旁的商家高出几倍已然为国效力,王爷才不会那么傻,为了助他争夺皇位,再将叶姑娘的银子打了水漂。
萧阳嘉面露难色,“所以…”
“本王没有银子亦无粮草。”
风息竹一语中的。
萧阳嘉默默紧了紧手掌,“雍州屯兵数十万,每年屯粮万石,虽无良田可种,但父皇年年划拨不少银子、运送粮草,王爷就通融通融,就算是我借的,秋收后一应还你。”
风息竹丝毫不退让,“边塞要地,北狄虎视眈眈,觊觎我粮草,朝廷的兵马还需我雍州将士节俭口粮才能养活,怎么也不能叫人信服,若是入秋粮草未至北狄兴兵该当如何?”
“这…”萧阳嘉没了下文。
陛下无非是将烫手山芋丢给他,借此来考验他的能力,就算没有筹集打开国库便是。
他的心思风息竹已十分清楚,生平最不喜将主意打到他头上,冷道:“三殿下,本王只管领兵保家卫国,其他事自有皇家来操心,边关将士在外征战已然不易,若食不果腹便是本王失信于他们。”
萧阳嘉岂会不知呢,边关苦寒连粮食都无法耕种的地方,艰难程度可以想象。
朝中贵人一个个挤破头想为自己谋利,却不愿出银子来养活为国征战打下太平江山的将士。
国之安定天下太平,后世可期,本是利国利民,百姓赋税徭役,国家出银子,人人都在出力。
他拱手致歉:“我知晓是在难为你,可此举并非为了我自己,都是为我大洲征战的好儿郎,陛下怎会让其寒了心。”
皇后一党把持朝政,将银子收入囊中,若是陛下想要她出银子,便要将兵权交给太子。
这哪里是筹集军饷之事,分明是兵权争夺之战。
萧阳嘉自知他已看透自己心思,三言两语让他为自己争夺皇位助力,当谁是傻子。
皇后母家世代为后,皆因她手握天下命门。
风息竹自然知晓,“粮草之事,本王并无他法,但皇后背后之人或许可以借顾言知之手用一用…”
萧阳嘉死灰的眼眸渐渐生光。
“三殿下,想必没了胃口,这些好菜就莫要浪费了。”
风息竹临走时,吩咐小二将其打包,算是为他出主意的酬劳。
无寻开心地提着油纸包,原来王爷没有将他忘记。
二人出了瑞祥楼,风息竹又向楼上望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萧阳嘉立时换了一副温润的笑颜。
玉面老虎果然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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