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漆漆,蝰蛇吐着信子,四处探查主人气息。

    风息竹正追一人,林间白影飞跃,飘如白蛾。

    他静立几息,突然出手,凌空一掌。

    那白影痛呼一声,落在身前,揉着自己的根本无几伤的肩膀,不满地叫着:“息竹兄,我的伤可还没好透呢,你当真不讲情面。”

    此人便是雨夜那日,叶浅夕救治的白衣男子。

    风息竹声音肃冷,“叶里,你私自来我大洲,我不拿你去面圣已是仁慈。”

    黑夜中只听白衣男子一声轻嗤,“你自己不也是私自回京的吗?不止是追踪商羽吧?你让无寻整日里去泡花楼究竟是何意?”

    他的一连三问,风息竹无意回答,转身欲回,怀中为她买的糖人快要化了,若不是此人来扰,缠着他快一日早已回家安枕。

    他已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家。

    叶里白扇一阻,拦住他去路,凑近身去,白衣之上只剩一双眸子散着光,“我的银子都用的所剩无几了,不如你借我点儿?回去还你。”

    风息竹撇开身影,不与他亲近半分,“没有。”

    “有动静!”叶里忽然收手叫道。

    林间草木异动,黑蛇窜出身影,风息竹自然早已听出是它。

    “原来是只鱼。”叶里眼馋道,拿出怀里包裹的夜明珠,将其细细查探,丈量着尺寸,心想何时能将其煮成一锅蛇羹。

    蝰蛇身形扭动不安,风息竹立时反应过来,她出事了。

    一个闪影迅速消失在黑夜。

    叶里在后摇扇呼喊,奈何身无分银,只好紧跟蝰蛇寻个落脚之地。

    此时,卿染匆匆行在街道,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行走颇为缓慢。

    夜幕之时二人从宅子搬出许多药材,她又想起还有些医书未拿,叶浅夕便先下了马车去取。

    久久未见人影,她心生急,便吩咐马夫先离去告知掌柜不若二人今夜暂住在此。

    谁料进了屋发现管家被打晕怎么也叫不醒,这才意识到阿月出了事。

    她在月洞门后亦是发现了几人,仓促之下只能先行离去。

    若是寻求街坊邻里相助,贼人夜闯,那阿月的名声就毁了,且顾言知乃是朝廷命官,普通百姓谁敢动粗,心急之下只好暂且回去找风息竹。

    巷内野犬狂吠,街道灯火未灭,她行如绊蒜,突地前方一个黑影。

    她目露惊愕,心下悲凉,是方才与顾言知打斗之人。

    商羽封了穴位阻止她呼喊,让其坐在一旁的破箩筐上。

    方才观察半天,虽不齿顾言知所为,但只要他对那女医做了什么,王爷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为顾言知加了一把火,那枚毒针可是加了不少好料的。

    虽说这与大业相悖,但依他看来,北定王定然不会在顾言知讨伐红楼之际将其杀了。

    待红楼被灭,顾言知就算活着也逃不过北定王之手,心爱的女子被人凌辱王爷该作何呢?

    这场戏他得去看看。

    待他走后不多时,一白衣男子在卿染后背轻点,她便能动了。

    回望那人,白衣飘飘人间绝艳,卿染一时失了神。

    “姑娘有礼,小生是息竹兄之友,姑娘称我叶里便好。”彬彬有礼哪一个都比顾言知好上百倍。

    卿染欠身答谢,仍旧有些怀疑,毕竟出了顾言知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她是当真不敢掉以轻心。

    但,其肩上的小蛇出现她便宽了心。

    叶宅二人仍在对峙。

    顾言知的轻薄之言,让叶浅夕心生愤怒,“顾言知,难怪你当初没有中举,若是中了才是天大的笑话,你这等品行卑劣之人不配为人。”

    她的谩骂之声,顾言知已然听不真切,只觉浑身燥热,欲解衣裳缓解,望着她的眼神又逐渐迷离。

    叶浅夕自也知晓他这是怎么了,可她分明没有下毒。

    她不慌不忙渐渐后退,门槛险些将其绊倒,她扶住门框稳住心神。

    风中吹来百香散的些许气息,此物霸道,若是被他抓住叶浅夕必死无疑。

    屋内白烛已被风熄灭,只剩外面那盏琉璃灯,一丝光亮能让叶浅夕看清外面的逃跑路线。

    顾言知对叶家不甚了解。

    仗着这个优势叶浅夕暂且稳住,“顾言知,这里是供奉牌位的祠堂,你敢对我如何,对得起我爹对你的栽培?”

    “浅夕,你本是我的妻,早该是我的人。”他目眦欲裂,森冷的眸子欲望露骨。

    她步步后退,顾言知步步紧逼,香案前,叶浅夕心念:爹娘,女儿无意扰您。

    她将香炉轻轻一转,一方铁笼从天而降,将顾言知围困。

    叶浅夕定了神,迅速向外跑去,这铁笼是困不住兽性大发的顾言知的。

    若是被他抓住哪怕只有一个衣角,自己也不能逃脱。

    只要去往院中,待他出来地砖上的机关必能将其击伤,正做此想她落入一人怀中。

    “阿月,是我。”将其接入怀中,风息竹才觉心安。

    熟悉又略微急躁的嗓音飘入耳,叶浅夕亦是轻松下来,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腕,“息竹。”

    风息竹眸色静静,将其扶稳,才慢慢走向祠堂,将杀意掩藏在心,不让身后的女子发觉。

    他不愿在祠堂惊扰救命恩人,亦不愿祠堂见血。

    顾言知挣脱铁笼,还未有一丝动作便被风息竹的一只暗镖击中,快到甚至并未看清其人。

    屋内,顾言知趟在地上形如死狗,其状极为不雅。

    风息竹将屋内烛火一一点燃,望向惊魂未定的小女子,声音不自觉地柔和许多,“放心,他虽未解毒,但现下不会醒。”

    当见到屋内的残存的铁笼便知,即便自己没有到来她也依旧会无恙,但仍叫他心中堵塞,难忍愤怒。

    叶浅夕的确有些惧意,毕竟自己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想到那人,口中轻喃:“是商羽。”

    风息竹并未回答,来时在门外已然看到那人的身影,借刀杀人倒是从他这里学了不少。

    他猜测,既然二人来此,想必已然知道叶浅夕的身份。

    他点燃香烛,跪于蒲团为云惜灵和叶舟敬香,此举也为让叶浅夕对他多一份信任。

    他的大礼,吸引了叶浅夕的目光。

    这一次他主动说明,“云夫人与叶大将军救我一命,此恩尚未报答。”

    一席话好像说了什么,却又好像没说什么。

    叶浅夕早已猜出母亲救过此人。

    母亲行医数年,救过之人数不胜数,从未有人来报恩,毕竟母亲除了对待平民百姓外,其余求诊之人,诊金价格不菲。

    他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像是报答又不像的。

    待他起身,叶浅夕还是施礼,“多谢你。”

    “不必言谢。”他语气有些沉。

    “此人如何处置?”他指了指顾言知。

    叶浅夕亦是望了眼那地上人,想到了一个能萧绾柔为之疯狂的主意,“你能帮我将其送入醉合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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