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极心疼地坐在钟离华章的榻前,伸手拨了拨她额头前的碎发。

    钟离政示意谢令姿出去说。

    二人把帐篷就给苏无极,钟离政在帐篷外就来口,“多谢你,令姿。”

    谢令姿听得一惊。

    钟离政一直称呼她为谢小姐,把距离感捏得很足,今日一声“令姿”,让她心间都颤了颤。

    谢令姿摇了摇头。

    “世子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可是华章姐姐还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心中有愧。”

    谢令姿也没说错,她重生以来,一直想救钟离华章,可恨自己力量渺小,虽然最终救下了钟离华章,可还是让她坠马受伤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比我好,是我疏忽,我以为猎场守卫森严,猎物多为兔子野鸡和鹿,没什么攻击性,却不想竟也有居心叵测之人纵容恶虎行凶。”

    钟离政想得更多,“哈斯王子那边?”

    “很安全,这人恐怕一开始是冲着哈斯王子来的,蒙部一向喜欢征服猎物,遇见这只虎恐怕哈斯王子会穷追不舍,若是他在围猎场里受了伤,那我皇朝恐怕免不了一场战争。”

    “嗯…”钟离政略略思索,“我怀疑……皇朝有人与蒙部人勾结……”

    谢令姿瞪大了双眼,“他们怎么敢!”

    “本不该说给你听,”钟离政叹了口气,“蒙部王已经年迈,新一任蒙部王的热门人选是哈斯额尔敦和另一个……那木布,那木布是蒙部王最宠爱的妃子生的,不过生性自私残暴,但也有许多追随者。”

    “我怀疑…是那木布想让哈斯额尔敦命丧皇朝,一举两得,只是并无证据,只是推测。”钟离政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方才是准备做什么去?”

    “我正准备去找方小姐,当时情况紧急,方小姐派了她的侍卫暗中跟在了我身后,也得亏他们帮忙,才能这么快找到华章姐姐。”

    钟离政点头,“我与你一起去。”

    二人求见方言心时,方言心还有些惊讶。

    “快请。”

    见到二人,方言心先开了口,“我听说了郡主受伤的事情,令姿妹妹和世子这时候应该很忙,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方姐姐,我是来谢你的。若不是你的侍卫,华章姐姐恐怕今日……”

    钟离政也跟在身后深深行了一礼,“方小姐,请受我一拜。”

    方言心直接站了起来,有些惊慌,“世子折煞我了。”

    “我不过是偶尔看见令姿妹妹慌张骑马离去,心中存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想着若是能帮一帮忙,也是极好的。况且,我知道令姿妹妹不擅狩猎……能让她如此惊慌的,恐怕也只有那么几个人,我长在闺阁,不能帮妹妹,只好让身边人去……”

    方言心又问,“郡主如何了?”

    在方言心一声声的惊呼中,谢令姿说完了整个事情。

    方言心垂下了眸子,良久才开口,“照这么说,是谢良娣……造化弄人,上次诗会出了那种事,我实不愿与她相见,没想到日后也要同处一个屋檐下了。”

    谢令姿与钟离政对视了一眼,谢令姿有些愧然地笑了笑,“不瞒你说,方姐姐,我这个妹妹…是谢家没有教好。”

    谢令姿并不好直说,只能婉转隐晦地提醒方言心。

    方言心心思澄澈,若是日后被谢静宜蛊惑……那她和钟离瑾瑜,终究会变成一对怨偶。

    前世钟离瑾瑜痴迷谢静宜,甚至常对太子妃斥责,直言她不如谢静宜,而方言心一个人苦苦支撑着东宫……到最后,钟离瑾瑜登基,后位却是空悬的……

    明明大家都是极好的人,为何要因为谢静宜一人而凄苦一生呢?华章姐姐是,方言心也是。

    方言心莞尔一笑,“没关系。”

    谢令姿与钟离政告辞离去,喜鹊急急来禀告,说是钟离华章醒了。

    二人又折返回钟离华章的帐篷,钟离华章倚靠在苏无极的肩头,看见谢令姿和钟离政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虚弱,“兄长,阿姿。”

    “阿姿,多谢你和你哥哥救了我。”

    谢令姿鼻头发酸,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华章姐姐没有死!她还活着!

    她终于留住了华章姐姐。

    谢令姿几步上前,趴在床边哭了起来。

    “华章姐姐,阿姿好怕……阿姿好怕你真的没了……”

    包括谢凌,旁人只知道谢令姿英勇无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骑着花椒去寻华章姐姐的路上,她是多么害怕……

    她在与天争,也在与阎王争分夺秒。

    她在那一刻,只能祈求漫天神佛保一保她的华章姐姐。

    她射出弩箭的手,都是发着抖的。

    上一世,她只看得华章姐姐的尸体,远没有亲临现场来得残忍震撼。

    她赢了。

    钟离华章只一下一下地摸着谢令姿的脑袋。

    “好啦,我这不是醒了吗?一点小伤也值得你哭成这样?”

    另一边

    钟离瑾瑜听了谢凌的话,问道,“所以说,谢静宜与哈斯额尔敦在围猎场中见了面?并且许诺哈斯额尔敦跟他回草原?”

    钟离瑾瑜的语气明明很平静,却让谢凌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钟离瑾瑜做了多年太子,虽然他让谢静宜进东宫并非是自己对她有感情,可谢静宜身上也打上了他的标签,如今竟然搭上了蒙部王子,让他蒙羞!

    钟离瑾瑜压下了怒气,“明日还要邀请蒙部使者,这事儿得谨慎处理。”

    谢凌点了点头。

    由于钟离华章受伤一事,猎场之行匆匆结束了,皇帝为表歉意,在宫中设宴宴请蒙部使者。

    钟离华章仍在桓王府养病,并未到场。

    哈斯额尔敦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盛装出席的谢静宜,她坐在钟离瑾瑜的身后,与哈斯额尔敦对视了一眼,笑了一下。

    哈斯额尔敦眯着眼,看着谢静宜,就着她的美貌,默默喝了杯酒。

    而他俩的反应却全然在诸人的眼皮底下,钟离瑾瑜看了一眼哈斯额尔敦,默默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

    神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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