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姿回了院子,春芽见了,立刻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来。

    青鸾恰好端着药碗进来,春芽有些好奇地盯着她的容貌与头发。

    她刚来时就注意到了,不过时间紧急,并未开口多言。

    现在春芽纵使仍旧好奇,却没有开口,只退在了一边。

    谢令姿接过了药碗,亲自喂喜鹊吃药,心中想起的却是前世主仆二人相依为命的事情。

    前世她已嫁给范舟,那些独守空闺的日子,只有喜鹊陪着她,开导她。

    她甚至在想,若是一开始她没有把那块玉佩给谢静宜,而是强行嫁给范舟的话,是不是就没有今日之事?

    可若是重来,她仍然会把亲事退了。

    谢令姿叹了口气,把碗放在了一边。

    还有事要做。

    谢令姿把二人带去了外间。

    “你叫青鸾,是吗?”

    青鸾点了点头。

    “你在洗衣房做工,今日为何会路过园中?当时你在做什么?为何这么久了你的管事也没有人寻你回去?”

    青鸾有些意外于谢令姿的细心,遂跪下磕了个头。

    “四小姐明鉴,奴婢确是洗衣房的下人,今日告假,路过园中也并非意外,而是奴婢特地去寻喜鹊的。”

    谢令姿微微蹙眉。

    “为何?”

    青鸾微微仰头,眼中含泪。

    “奴婢骗了您,喜鹊对奴婢并非一饭之恩。”

    “奴婢……就是杜鹃。”

    谢令姿惊得站了起来。

    “你,你是杜鹃?你没死?”

    杜鹃的声音染了哭腔,“是。”

    “当年,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奴婢本就是伺候五小姐的,五小姐那时体弱,常年喝药,总是奴婢一口一口哄着陪着,有一日,小姐把奴婢叫去房里,奴婢只隐隐看见小姐坐在床帐里,正要去时,听见小姐说了一句‘开始吧’,奴婢正在疑惑,却觉得浑身上下失了力气,摔在了地上,到后面,奴婢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们以为奴婢死了吧,所以小姐对人说我突发疾病,让人把奴婢扔到了府外,那两个也是胆小的,半路见奴婢喘了口气就丢下奴婢跑了,幸得有位道人经过,喂了我一颗丸药,奴婢又活了过来,只是一夜之间华发早生,容颜衰老……”

    “奴婢化名青鸾,一直在洗衣房,再没出来过,奴婢想弄清楚当年到底是为什么,知道最近喜鹊在打听奴婢的消息,才忍不住出来见一见,谁曾想竟然见到三公子如此残暴的一面。”

    青鸾落了泪,看向震惊不已的谢令姿,有些凄惨地笑了笑,“奴婢的模样,四小姐也震惊到了吧?”

    “想必五小姐见了奴婢,也是认不出的。奴婢一直想知道,五小姐对奴婢做了什么……奴婢一直觉得,并未有对不起小姐的地方……”

    谢令姿确实惊讶极了。

    青鸾重重磕了个头,“四小姐,喜鹊也是因为奴婢才这样的,奴婢求您,让奴婢跟着您吧,奴婢想照顾喜鹊。”

    谢令姿想了想,“你如何证明你就是杜鹃?”

    青鸾刚要开口,却听谢令姿道,“罢了,等喜鹊醒来,自有分辨,你先跟着我吧。”

    谢令姿朝洗衣房要了个丫鬟走并不是什么大事,在府中也没起什么波澜。

    当夜,三人一同照顾喜鹊。

    “小姐,您去歇息吧?这儿有我和青鸾就行。”

    春芽劝谢令姿去睡觉,心中为她和喜鹊的主仆之情十分感动,也庆幸跟了这么好的一位主家。

    原先跟着范舟时,范舟从未见过他们这些佃户,春芽对主家的印象只有交接的冷脸的管事,他们虽然不说,但春芽还是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出对他们佃户的嫌弃。

    可谢小姐不一样,她可以跟她们一起摘果子,喂鸡鸭,从来不嫌弃粗茶淡饭,谢小姐还跟她学用柳条编花环给李小姐戴。

    更要紧的是,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辱他们,就算是至亲之人,欺负了他们,也必须跟他们道歉。

    这样好的人,庄子里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她的家人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呢?

    谢令姿摇了摇头,“我跟你们一起吧。”

    谢令姿熬了一夜。

    次日一早,李溪妤就匆匆从郡主府赶来,春芽是认得的,李溪妤也认得她,看见谢令姿在喜鹊的床边撑头睡去了,另一个丫鬟跪坐在床边守着。

    李溪妤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春芽絮絮低语,李溪妤渐渐握紧了拳头。

    “该死!”

    李溪妤的话惊动了谢令姿,她带着困意惊醒,先去看喜鹊,见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又偏头问青鸾,“喜鹊醒过吗?”

    青鸾摇了摇头,谢令姿转头才看见李溪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李溪妤上前,看着前几日活蹦乱跳的喜鹊如今这样躺在床上,心中难过,“谢棋这个畜牲!”

    青鸾看了一眼二人,“小姐,奴婢给喜鹊换药,您和这位小姐去吃点东西吧,您也一夜没睡了,该休息一下。”

    李溪妤听谢令姿一夜没睡,扯着谢令姿就往外走,“春芽,快去提些早饭来吃。”

    春芽“哎”了一声,转头就跑。

    谢令姿的那句“没胃口”也就咽在了肚子里。

    “谢棋呢?怎么处置的?”李溪妤问道,“谢将军是不是包庇他了?若是处置结果你不满意,我就找个麻袋蒙住脑袋,我去打他一顿!”

    谢令姿摇了摇头,“已经动了家法,如今在祠堂忏悔。”

    “忏悔?笑死人吧?他要是能忏悔,我立刻从钟楼跳下去。”

    谢令姿只用了几口就放了筷子,李溪妤如何劝也没再吃了,执意回去看守喜鹊。

    李溪妤陪伴在侧,让青鸾和春芽也去用些东西垫垫肚子。

    青鸾和春芽回来,青鸾手里还捏着一封请帖。

    春芽遥遥看去,恍惚间看见喜鹊的手指动了动。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看错,激动地惊呼出声,“主子,喜鹊,喜鹊动了!”

    谢令姿也看见喜鹊轻颤的手指,连忙抓住喜鹊的手,有些紧张地小声叫道,“喜鹊?喜鹊?”

    喜鹊缓缓掀开了眼皮,看向床边的谢令姿,泪水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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