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深知,这次送的信与跟上次送到另一位姑娘手里的信不同,主人一定是要一个回信的。

    它是鸽子,不太明白主人跟两个女子都送了信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都喜欢?

    不过它觉得,主人更喜欢现在这位姑娘吧。

    以它一只鸽子的视角来看,好像是这个姑娘好看。

    谢令姿似乎懂了它意思,坐在了书桌上准备写回信。

    小圆鸽子见状,直接进了屋子,落在谢令姿的桌案上,卧在那儿就不动了,仰着头四处打量。

    谢令姿笑了笑,钟离政养的这小东西还挺有灵性的。

    谢令姿摸了摸它头顶柔软的毛,提起笔就开始写回信。

    只几句,并不长。

    “小胖子,今天太晚了,下回你早些来,我给你准备高粱米吃。”

    “咕咕!”

    谢令姿把信绑好,小圆鸽子就拍着翅膀飞走了。

    桓王世子房中仍然亮着灯,钟离政坐在书桌旁,面前放着一本许久没有翻页的书。

    他亦有些忐忑。

    那句“为你出气”是否有些冒昧了?若是令姿觉察出他的心意,一下子缩进了壳子里怎么办?

    谢令姿这个姑娘,坚强果敢,聪慧有主见,唯有在情之一字上,分外敏感。

    钟离政自然知道其中有谢家父母兄长的功劳,亦有范舟的功劳。

    她敏感,小心,那他就赤忱,大胆。

    让她知道,他心中对她的情感是认真的,可以公之于众的,他对她的偏爱,是从不遮掩的。

    只要让令姿知道自己的真诚,终有一日,她会为自己敞开心扉。

    小圆鸽子在桌案上跳了跳,轻轻啄了啄钟离政。

    钟离政这才发觉它已经回来了。

    见小圆鸽子骄傲地挺着胸脯,钟离政下意识看着他的脚边,立刻就看见了绑在它腿上的回信。

    “妾身拜启,伏案执笔,心怀感激,难以言表。唯愿殿下万事顺遂,前程似锦,福泽绵长。”

    钟离政看了一遍,又看了第二遍,再看了第三遍,才缓缓笑了。

    能得令姿一句祝福,他做的事,就都值得。

    贺玉仙第二日就听闻和安县主拜访。

    贺玉仙有些疑惑,她跟这位和安县主不过是一面之缘,她有何事找她?

    贺玉仙见到眼下有些青黑的谢令姿时,有些惊讶,客气问道,“县主昨日没睡好吗?”

    谢令姿点了点头,神情严肃。

    “贺姑娘,我昨日彻夜未眠。”谢令姿叹了口气,“我心中有愧。”

    贺玉仙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您这话怎么说?”

    “周成龙是我表兄,亦是周家唯一的嫡子。”

    “实话与贺姑娘说,我父母并不疼我,我这位常常流连烟花之地的表兄,本是打着看上我的旗号常常来将军府,我心中厌恶。”

    “因着陛下许我婚嫁自由,他们也不敢强逼我,但我舅母准备了一瓶药,准备在宫宴上迷奸我,顺水推舟成了这门亲事,还能毁了我的名声。”

    “这本是我的报应,如今是贺姑娘在替我承担,我心中有愧。”

    “更何况,现在的周成龙早就废了,他被人废去了子孙根,算不得男人了。”

    贺玉仙淡淡点头。

    谢令姿接着开口,“我知贺姑娘的想法,无非是想借着贺家管不到的婚姻逃离贺家,不愿沦落为家族的棋子,嫁人以后也可以更加自由,你是这样想的,是吧?”

    贺玉仙一愣,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猜中她的想法。

    “贺姑娘肯定疑惑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曾经与你一样,妄想借着婚姻去离开本家。可是后来,我却后悔了。”

    “为何?”贺玉仙有些疑惑,“你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

    “因为我动了情。一旦动情,那我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挪到了另一个火坑里。”

    贺玉仙见谢令姿说得认真,忽然笑了。

    “那看来谢小姐及时醒悟了,不过我与谢小姐不同,我自小就已经对情爱死心。”

    贺玉仙看着陷入沉思的谢令姿,缓缓开口,“况且世子也将此事告知于我,我只觉得高兴。我娘如此,我不会步她后尘,亦不愿被贺家玩弄于鼓掌之中。”

    “周成龙废了,我便不必侍奉丈夫,周王氏觉得理亏,亦不会对我过分为难,就算为难,我也应付的过来。”

    “不过还是谢谢你,许久没有人这样为我着想了。”贺玉仙拿起桌子上的热茶递给谢令姿,“喝些茶润润嗓子吧。”

    谢令姿接过了茶水,有些感慨的开口。

    “贺姑娘,你比我清醒得早。”

    贺玉仙露出了笑容,“谢小姐,你能这样提醒我,我已把你当做朋友,我在这京城中还没有朋友呢。”

    “若是日后有要帮忙的,谢小姐可来寻我。”

    谢令姿从贺玉仙那儿离开,坐马车回县主府,有些怔怔地掀起车帘一角看着窗外。

    她不愿有人步自己后尘,想拉贺玉仙一把。

    可贺玉仙本就清醒。

    马车慢慢行驶着,谢令姿的目光在触及街边一家店的牌匾之后有些震惊。

    “停车。”

    谢令姿微微仰头,看着云来客栈的牌匾,问喜鹊道,“这京城中何时有云来客栈了?”

    “是新开的客栈呢,就在前几日,听说声势浩大得很,怎么了?县主。”喜鹊问道。

    谢令姿摇了摇头。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于是谢令姿下了马车,走进了云来客栈。

    小二机灵地上前招呼她,“这位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呐?”

    谢令姿摇了摇头,“你们这云来客栈,比洛阳的阔气了不少。”

    小二没法接话,他是新招进来的,并不知道洛阳云来客栈是何模样,但这位客官显然如果,于是他笑眯眯的回答,“自然自然,京城人多,自然是要更辉煌气派一些。”

    谢令姿但笑不语,看着柜台后早就看着她多时的贺掌柜,有些意料之中。

    “陆公子还真是商业奇才,居然这么快就把生意做到了天子脚下,令姿佩服。”

    陆运学的声音在二楼响起,“自然是京城中有陆某想见的人,陆某便只好努力把生意早日做到他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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