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来,长毛猫瘫在床上四仰八叉敞着肚皮睡的豪放。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上环顾这间卧室,总觉得她也好,季明宗也罢,在这栋别墅里的存在感极低,低到难以用语言形容。
临了敲门声响起,阿姨推门进来,乍一见坐在床尾的季澜,瞳孔中的经验一闪而过。
刚刚洗漱完的她,穿了件淡紫色丝绸睡裙,吊带的款式,露出洁白皮肤,嫌弃的腰肢看起来一盈而握,半干不湿的头发散在身侧,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心想,她若是个男人,也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季澜这人,气质清冷,眉眼间带着疏离冷漠,可偏就身娇体软。
佣人收了收神轻声告知:“严会电话过来让我帮先生收拾一下行李。”
“出差?”季澜微微挑眉。
阿姨微微摇头:“不清楚。”
不清楚是一回事,不愿多说又是另一回事,季澜了然,不过多追问。
季明宗身侧的这些人,口风严实。
她如何追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问了。
电视剧临近上映,季澜心里不稳,起了求神拜佛的心思。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自我调节方式。
求神拜佛这事儿,宜早不宜晚,且京港灵验的庙宇皆在城外,避开早高峰过去才是聪明人所为,五点半,夏日天刚蒙蒙亮且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雾蒙蒙的,她洗漱完穿了件套宽松的休闲装准备出门。
然而好巧不巧的,在这夜合明开雾蒙蒙的清晨拉开门的瞬间一头撞进了季先生的怀里。
季明宗近来事物繁忙,以赵嘉淮所言,他如今位置尴尬,因着对棋盘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动了心,是以不得不变动。
昨夜,度假村项目敲定最终事宜,确定八月初动工,意味着,他只有半个月时间去处理季家之事。
一旦游乐场动工,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丰明资本董事长姓季,且是季家的季。
彼时、对季家,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都需要他细细斟酌。
昨晚连轴转,清晨四点半才散会,丰明资本一众老总离家近的归家,住得远的办公室补觉。
而他,思忖许久之后选择回兰庭。
却不巧,好巧不巧的碰见季澜准备出门。
男人身上浓厚的烟味儿熏得季澜连连后退。
“要出门?”
“才结束?”
二人异口同声,季明宗事先开口回应:“刚下会,回来修整一番,要出去?”
下会?意思是昨夜未归不是应酬?
季澜嗯了声:“想去趟庙里。”
“求神拜佛?”季明宗低问,临了心想,也是,季家老太太惯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季家其他人很难不信。
“恩!”
“哪个庙?”季先生问。
“城外老城隍庙。”
“还有新的?”季先生不解,一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一手握住季澜的手腕往屋子里带,又问:“有什么区别?”
“老的更灵验。”
季先生眼神有些微愕,望着季澜的目光有种侮辱人的感觉。
而偏偏好巧不巧的,季澜一头撞了进去。
夏日,气温升高屋子里长期开着冷气,季明宗凝着季澜,似是在斟酌,解开衬衫扣子露出健硕的身躯,视线在季澜身上来回一遭:“等我,陪你去。”
“你不”不是不信这些吗?
回应她的是男人上楼的背影。
约莫十五分钟,季明宗浑身清爽下来,身上浓厚的酒味儿被洗去,白衬衫换成了黑色polo衫,牵着季澜的手上车。
车门刚刚关上,严会驱车直往城外去,出三环上绕城高速不走市区,倒也极快,原定四十分钟的路程只开了二十五分钟。
六点半,寺庙宾客聚集,汇聚门口等着寺庙开门。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停车场,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掀开眼帘,语气微讽:“菩萨都没上班,季小澜,你打扰人家睡觉了。”
“下车,”男人言简意赅,季澜跟着人下车,任由他牵着手绕着寺庙东南方向去,角落里,一道红漆侧门大开,寺庙主持候在门后,等着他们到来。
“不是没开门?”季澜错愕。
“季澜,”季明宗淡淡觑了她一眼:“倘若求佛有用,普通人连门都进不来。”
季明宗勘破事实,但在季澜跟前,却从不高高在上,反倒是愿意陪着她在走一遭。
“你做了什么?”
“捐了点款而已,”他直白告知。
六点四十,寺庙大门紧闭,而季澜却跪在了大殿蒲团中,双手合十,仰望神明,低声呢喃,语气轻缓传入站在门侧抽烟的男人耳里。
“事业顺遂”四个字钻进季明宗耳里时,男人轻声浅笑。
心中鄙夷,却未曾打断她的虔诚求拜。
信仰这种东西,于有些人而言,是死水,于有些人而言又是光明。
他何必站在过来人的角度撕掉当下人的伞。
晴转阴、阴转小雨、小雨转大雨,这是人生顺序,他不能站在为季澜好的角度让她直接从晴到暴雨,这不符合实际。
季澜起身,往功德箱里塞了些钱,这才转身出大殿,跨腿迈过门槛时,入眼就是站在门侧的季明宗,男人见她出来,微眯着眼将唇边的烟扒下。
视线在她和大殿菩萨身上来回:“季澜,求它不如求我。”
“我比它有用。”
“不合适,”季澜摇头回应,跨步下台阶时又道:“有些事情只能求神明。”
“比如?”季明宗跨步跟上。
寺院幽静,晨钟暮鼓,林木楼宇之间季澜脚步顿住,背对晨阳望向她,朝阳落在她后背,给她清瘦的身子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季明宗笑意半真半假,凝着季澜的目光始终泛着几分不真实,然而,季澜轻启薄唇道出一句话之后。
男人身上的虚伪、真真假假的面具被撕开,视线逐渐皲裂。
她说:“求你平安。”
10年盛夏,季明宗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这百年寺庙里被重新塑造了一番,季家人伪善、狡诈,母子不是母子,兄弟不是兄弟,他在这场关系中被猜疑、被算计,被追杀,从未得到过半分爱意。
年少时差点葬身国外,成年之后,小有成就,多的是前辈捧着满心的算计来套近乎,成名之后,身旁人都是利来利往,关系从不纯粹,
而唯独季澜
唯独季澜
她说:求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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