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林芳说得急切,却也只是点到为止,后面的内容,似乎令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
只她有心卖关子,江暖棠却没那么义务把她惯着,抿唇轻笑道: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自然有判断能力。邵二夫人若觉得仅凭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我的看法,那还是趁早打消主意的好!
免得到时候说我不顾念血脉亲情,不留情面!”
简单的一句话,把程林芳的脸颊说得红了又白。
最后只剩着急。
她猛然摇头,正要否认江暖棠的说辞。
未料江暖棠比她更快。
站起身,面色泰然地说:
“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这顿饭,还是留着你自己品尝吧!”
江暖棠提步要走,未几又顿住,侧身回眸对程林芳道:
“对了!往后没别的要紧事,也希望邵二夫人不要联系我的好。
毕竟像我这种没人教导,目无王法,心狠手辣的人,如果和你同桌吃饭,只怕会让你一口都难以下咽。”
话落,江暖棠不再停留,转身往外走出。
程林芳在历经了心虚、愧疚、紧张后,终于从过往的泥沼里挣脱出来。
一见江暖棠要走,便再顾不上其他,二话不说上前将她拦下。
气都来不及顺地粗喘
道:
“不行!你不能走!你妈妈她、她还在等着你去救她呢!”
程林芳忍了又忍,到底是将埋藏心底的秘密脱口而出。
江暖棠本不想再待下去浪费时间。
却硬生生为了这句话……
止住步伐。
顿住身形看向身旁的女人,樱唇轻启,蹙眉道:
“什么意思?”
等着她去救?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她去救她?
还有当初——
难道真的不是故意不要她的吗?
转瞬间,思绪在江暖棠的脑海里千回百转。
虽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她的心里是存有希冀的。
希望自己不是被人遗弃的那一个。
只对于程林芳的说辞,她并没有尽信,眸光里充满审视与怀疑。
程林芳也深知想要取信她很难。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亦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
所以她没有立马回答江暖棠的问题,而是好言好语地征求道:
“这些事不是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说完的,我们先去位置上坐着,等上完菜边吃边说。好吗?”
餐桌那边,服务员正在上菜。
程林芳目光哀求地看着江暖棠。
江暖棠略一沉吟,终是颔首应了下来。
……
待服务员上完菜。
江
暖棠没有动筷,也没有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色。
眸光直直落在她的脸上,声音疏冷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
程林芳倒有心欺瞒,但江暖棠冷硬强势的态度,让她有心没胆。
到底轻叹口气,将往事娓娓道来:
“你的母亲叫程林娴,是我的长姐。虽然只大我三岁,但却从小就对我百般照顾,我也一直都很依赖她。”
说话间,程林芳看向江暖棠那双熟悉的眉眼。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希望你明白,你的母亲,她真的很爱你。明知道身体不适合孕育孩子,却还是坚持把你生下来。”
程林芳真心实意诉说着长姐的不易。
顿了顿,复又接着补充:
“你出生后,她更是事必躬亲,一刻都不肯离手地把你带在身边!若不是——”
回忆到这里再次卡顿。
程林芳的眉宇间划过几许痛苦,似是不忍回想。
江暖棠却被她勾起了兴趣,出声询问:
“不是什么?”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程林芳摇了摇头,神情并不像在说谎。
奈何她的诚信度,在江暖棠这里并不高。
所以为了让江暖棠相信,她只得接着补充:
“只知道那段时间,她突然变得很
紧张,草木皆兵还时常抱着你抹眼泪。我几次问她缘由,她也不告诉我。”
回忆过去,程林芳说得有些怅然,却没再隐瞒。
顿了下,方又说道:
“直到有一天,她把你抱来给我,让我带着你离开,还告诉我她在银行开了户头,里面存放着她所有积蓄,除了日常花销外,剩下的都将在你十八岁成年时,自动转到你的名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她的神色很着急,也只能听她话带着你离开,等确认安全后再返回去找她,便再寻不到她的踪迹了。”
说完,程林芳抬头,见江暖棠秀眉微蹙,神情冷凝。
担心她往不好的方面联想,赶忙保证: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还活着。只是……”
生活在一个让她遍寻不到的地方罢了!
程林芳垂下眼敛,神情难掩失落。
自打日子安定下来后,她便没有放弃过寻找姐
姐和这个外甥女。
二十几年,几乎什么办法都用过了。
却都如同大海捞针……
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流逝,找到的希望愈发渺茫。
程林芳也渐渐不抱希望。
雇佣的人还找着,却不再像从前那般上心。
偏这时,老天像是故意
和她开玩笑般,让她寻到了外甥女,却也结下梁子。
在彼此间横梗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无法交心,也无法进一步弥补她的亏欠。
程林芳正沉思,忽听到身前传来一句:
“你怎么确定的?”
江暖棠看着程林芳,琥珀色的眸光似乎能洞悉人心。
程林芳心一慌,移转视线,顾左右而言他道:
“确定的依据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时机一到,你会知道的。”
担心对方坚持,程林芳一番话说得忐忑。
好在江暖棠并没有强人所难。
见她打定主意不愿说,便话锋一转,问出心中另一疑惑:
“既如此,那我又为什么没在你身边长大?”
“这……”
程林芳眸光闪烁,本就无所适从的神情更加愧疚。
久久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次,江暖棠却没有由着她逃避下去,略有些咄咄逼人地追问:
“先前传言你在嫁给邵二爷之前,孕育过一女,指的就是我吗?”
如若是这样的话,程林芳为了嫁给邵博简,抛弃她这个拖油瓶,倒也说得过去。
难得没有以最深的恶意揣度人心。
江暖棠在心里为程林芳的行为赋予合理性,却见她摇了摇头,轻声答说: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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