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智慧,是人类五感之外的,第六种感觉。”
卡拉斯教授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拥有智慧的人,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能够洞察到世界的真相。”
“这是一种哲学吗?”
卡拉斯教授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菲勒蒙的问题。
“‘六慧之钟’,只会显示六种信息。但真正拥有智慧的人,却能从中,解读出无数的信息。它是一件杰作,仅仅用六种信息,就能表达出,上千种含义。”
“这听起来,太抽象了。”
“不,这是真的。我也可以从‘六慧之钟’上,读取一些信息。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过,除了校长先生之外,还有谁能真正掌握‘六慧之钟’的奥秘。”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教授,没有理由撒谎。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在菲勒蒙看来,这只是一件,复杂而无用的机械玩具,但在某些人眼中,它却是一座,蕴藏着无限奥秘的时钟。
“我相信,您也是一个,拥有智慧的人。您一定能从‘六慧之钟’上,看到更多的东西。”
卡拉斯教授说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他一定是一位,深受学生喜爱的教授。
“抱歉,我说了这么多,耽误您不少时间吧?”
“没有,教授,我很感谢您,与我分享了,这么多有趣的故事。”
菲勒蒙说着,艰难地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问道:“对了,教授,校长先生他现在在哪里?我想去拜访他。”
“今天的话……他应该在‘詹姆斯镇学院’。很遗憾,您只能下次再去了。”
“我不能现在去见他吗?”
卡拉斯教授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我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您的。”
他摘下眼镜,一边擦拭着镜片,一边低声说道。
“老法院大学,追求的是智慧。为了获得智慧,我们可以不择手段。但是有一条规则,您必须遵守。”
卡拉斯教授站起身来,戴上眼镜,目光锐利地看着菲勒蒙。
“您绝对不能,跨越学院的界限。”
菲勒蒙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恐惧。就在那一瞬间,卡拉斯教授的眼神与菲勒蒙之前见过的那些疯子,竟然如此相似。
卡拉斯教授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和蔼,他笑着说道:“就算校长先生,今天在‘亨利八世学院’,您也不一定,能够见到他。”
“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很快就会明白了。不过我可以告诉您,我至今都没有见过校长先生的真面目。”
“这怎么可能?”
卡拉斯教授的脸上,依然挂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但在菲勒蒙看来,这笑容却变得无比诡异。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不是说过了吗?老法院大学的校长,■■■ ■■ ■■■,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人。”
冬雨绵绵,伦敦最后的落叶被雨水打落,粘在地上。
菲勒蒙·赫伯特的父亲的葬礼,办得十分简朴。或许是因为仪式过于简单,或许是因为人们觉得,在这种凄风苦雨的天气里,为一个逝去的人送行,并不值得淋湿肩膀。总之直到父亲的灵柩被送往火葬场,教堂里的座位,也只坐了一半不到。
菲勒蒙从剑桥赶来的时候,葬礼已经接近尾声。他的母亲戴着黑色的面纱,站在雨中,始终低着头,菲勒蒙看不清她的表情。
“菲勒蒙,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贝泽尔那个混蛋呢?”
菲勒蒙劈头盖脸地问道,他的心里,没有悲伤,只有愤怒。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话要注意分寸。我给他发了讣告,但他应该没有收到。或许他留给我们的地址是假的。”
“他怎么可以……”
菲勒蒙顿时语塞。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菲勒蒙知道他的二哥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在伦敦他举目无亲,独自一人操办了父亲的葬礼,还要忍受那些保险公司业务员的纠缠。
菲勒蒙这才注意到,二哥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憔悴。
菲勒蒙不想知道,二哥眼角的泪痕,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在牧师结束祷告之前,他就转身离开了教堂,走向了火葬场。人们常说,逝者的灵魂,会随着火葬场的浓烟,升入天堂。但在这样的雨天就连浓烟,也无法升得很高。
父亲的骨灰,被安放在了公墓的骨灰堂里。五年后,父亲原本安息的地方,被建成了一家圆珠笔工厂。施工进行得十分突然,菲勒蒙甚至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父亲的骨灰就这样被随意地,撒在了伦敦的某个角落。
从那以后,菲勒蒙才真正地,接受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他不想死了。生与死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无法分割。
……
十二月,菲勒蒙度过了,忙碌的两个星期。
用数字来形容的话,他每天要读一本书,接待两位客人,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收到了四封信。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数字,都来自毫不相关的事件。
首先,让菲勒蒙最忙碌的,是冬季学期的课程准备工作。
正式授课,对菲勒蒙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他之前也教过学生,但那只是,一些短期的讲座。几个小时的讲座,与持续一年的大学课程,完全是两码事。大学课程需要更加系统、更加完善的教学计划。
菲勒蒙翻出了,那些被他尘封已久的书籍。虽然菲勒蒙·赫伯特博士的代表作是《民族与命运》和《反智时代》这两本书,但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尽管如此,菲勒蒙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重新研读自己的着作,准备课程内容。现在的学生,都喜欢研究民族主义、国际关系之类的,新兴学科。幸运的是这些概念出现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即使菲勒蒙荒废了学业,他依然可以,站在学术的前沿。
但时间,依然很紧迫。
原本需要三个月,才能完成的课程准备工作,现在却要在两周内完成。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菲勒蒙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这些枯燥乏味的事情。他一半时间,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另一半时间,则被软禁在家中。
虽然菲勒蒙有一大堆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但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喜欢偷懒的人。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两个星期,废寝忘食地阅读了十五本书,终于完成了冬季学期的课程准备工作。
然而,即使是在晚上,菲勒蒙也无法安心入睡。
每当夜幕降临,星光洒落,菲勒蒙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各种奇思妙想。他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他被那两本笔记上的文字,深深地吸引,如同着了魔一般,疯狂地进行着翻译工作。
《黑河福音》和《玛丽·居里》这两本笔记的英文翻译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不,准确地说,《黑河福音》的祷文部分,已经全部翻译完成了。菲勒蒙甚至,还抄写了两份手稿,一份是原文,另一份是英文译文。那些诡异的文字,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即使是思考,也会让菲勒蒙感到,如同烈火焚身般的痛苦。但他依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笔记边缘,那些被汗水浸湿的痕迹。
菲勒蒙无数次地感谢,人类那脆弱的发声器官。某个夜晚,他被笔记上的文字,彻底蛊惑,情不自禁地,将那些邪恶的咒语,念了出来。从那以后,菲勒蒙就变得更加谨慎,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避免再次陷入疯狂。
在翻译的过程中,菲勒蒙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黑河福音》开篇的三个咒语,并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有人告诉他的。菲勒蒙不知道,究竟是谁向他透露了,这些古老而邪恶的知识,但他对此,感到无比不安。
与《黑河福音》不同,《玛丽·居里》的笔记,内容平淡无奇,但却充满了逻辑和理性。
笔记上,只记录了一些,客观的事实和研究数据。居里夫人,会在每句话的结尾,反复确认自己的推论是否符合逻辑。一旦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进行修改。
笔记上,没有疯狂的祷文,也没有陷入绝望的恐惧。只有冰冷的文字和严谨的推理。然而随着笔记内容的深入,居里夫人的情绪,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她的字迹也变得越来越潦草。
她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她的文字变得更加干涩,更加冰冷。菲勒蒙觉得这份笔记更适合那些物理学家,或者化学家来阅读。他所知道的任何英文词汇,都无法准确地描述,居里夫人笔记中,所蕴含的那种绝望和无助。
菲勒蒙决定,一定要将最后一句话,翻译出来。或许居里夫人,在笔记的最后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他被居里夫人的疯狂深深地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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