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闻言,眉头微蹙。
他的目光在郝高远的身上顿了顿才缓缓开口:
“原来郝侍郎对陛下的意思理解如此之深。
既如此,本官提议。
由郝侍郎负责此次迎接镇南王的一切事宜。
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礼部内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郝高远的脸色也瞬间骤变。
显然没料到沈慕白会如此直接地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自己。
“尚书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郝高远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下官虽愿为朝廷分忧。
但此事关系重大,恐一己之力难以周全。
再者,礼部上下同心协力,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因此,下官斗胆请求尚书大人三思。”
他之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沈慕白的想法提出异议。
主要是想借机打击沈慕白威信,在同僚面前展示自身的能力。
同时在陛下和朱阁老面前刷一下好感,适当增加自己接任礼部尚书的砝码。
但是他绝对不想接手‘接待镇南王’这个烫手山芋。
然而,他的话一出口。
对他的想法洞若观火的沈慕白怎么可能容他搅起事情后还可以安稳退缩。
因此,沈慕白微微一笑。
看着礼部众多官员,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郝侍郎过谦了!
你对陛下旨意的解读精准,对国法军纪的维护更是尽心尽力。
此番重任,非你莫属!
本官相信,以郝侍郎的才学与经验,定能妥善处理此事。
并借此机会彰显我礼部之能力与效率。
至于人手方面……
礼部的一应人手都随你调派,确保万无一失。
此间事了,本官亲自到陛下面前为你请功!”
说罢,沈慕白不给郝高远拒绝的机会,继续说道:
“诸位,礼部乃朝廷之颜面,一举一动皆需谨慎。
此次郝侍郎勇担重任,本官甚慰。
也希望各位能够将郝侍郎作为榜样,时刻揣摩陛下心思,为陛下分忧。”
众人闻言,虽然心中各有盘算,但都纷纷点头应承。
郝侍郎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
五日之后,正午时分。
距离京师外城南门十里的位置。
阳光正烈,尘土飞扬。
楚南离一身黑甲,仿佛是从暗夜中走出的战神。
黑甲之上,繁复的银色纹饰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
既彰显了他镇南王的尊贵身份,又透露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感。
他胯下的玉狮子,毛色如同初雪般洁白无瑕,与楚南离的一身黑甲形成鲜明对比。
虬结的肌肉,稳健的步伐,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天地之间的节奏上。
马背之上,楚南离身姿挺拔,犹如山岳般不可动摇。
双眸如鹰隼般锐利,穿透尘土的遮蔽,直视着前方那座巍峨城池。
他身后的五百亲兵,同样身着黑色战甲,手持长枪利剑。
在尘土中列队前行,宛如一片黑色的钢铁洪流,势不可挡。
随着他轻举长枪,五百亲兵也随即停下身形。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名身穿礼部正六品主事官服的官员快步走来。
四周有很多准备进城的百姓也纷纷驻足,对着楚南离一行人议论纷纷。
他们脸上流露出好奇与兴奋之色,低声交流是哪位将军返京。
突然,人群之中有个声音响起:
“是镇南王!
镇南王返京了!”
这一声呼喊,如同春风中的第一声雷鸣。
迅速在人群中激荡开来,引发了更大的骚动和兴奋。
“竟然是镇南王?!”
路人们纷纷踮起脚尖,瞪大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仿佛能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战神,是他们此生莫大的荣幸。
“镇南王回来了?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才那么高啊!”
一位脸上皱纹遍布的老者眼眶湿润,无比激动地用手对着身旁孩童比划着。
“当年,镇南王孤身赴南疆的时候,我就亲眼看着的。”
“没想到,一晃都快十年了。
我竟然还能有幸再见到镇南王!”
楚南离身侧,聂政低声禀报:
“王爷,
臣下已经打探清楚。
统管迎接王爷的礼部侍郎郝高远并未依照规制出城十里迎接。
而是派遣了礼部排名最末的主事前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慨。
聂政处理好他母亲的后事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镇南王府。
然后与徐元庆一起提前到达了上京。
楚南离听完聂政的禀报,眉头微微一皱。
但旋即又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那笑容中既有对郝高远行为的轻蔑,也有对即将到来的挑战的淡然。
他笑着对身侧的聂政和怪异面具遮住脸庞的徐元庆说道:
“聂卿,徐卿,
不若我们同时说说自己对此情此景的应对之策,如何?”
聂政与徐元庆相视一眼,然后看着楚南离。
三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等!”
这个字眼在三人之间回荡,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楚南离轻拍玉狮子的鬃毛,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沉稳与决心。
稳稳地立于阳光之中,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为之静止。
不多时,礼部主事已至近前。
他身着华丽的礼部官服,手持玉笏。
但脸上却难掩些许慌张之色。
“礼部主事卢春胤,恭迎镇南王殿下回京!”
卢春胤的声音略显颤抖,行了个标准的拜礼。
楚南离并未下马,也未答话。
但却给卢春胤带来了无比巨大的压力。
聂政看着身前的礼部主事,上前两步,轻轻欠身一礼,然后淡然问道:
“卢大人,
本官乃镇南王府左司马聂政。
有问题想要向卢大人请教,不知卢大人可否解惑?”
听到聂政的话之后,再看着楚南离无动于衷的模样。
卢春胤心中‘咯噔’一下。
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可能就真的来了什么。
他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
“聂大人言重了。
卢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问聂大人有何疑惑?”
聂政目光锐利,直视卢春胤,缓缓开口:
“卢大人,
你作为礼部主事,想必对大商《礼部规制》极为熟悉。
在下想请教,藩王大胜外族,奉旨返京之时。
《礼部规制》中,是否有明确的礼遇规格与接待流程?
本官此番随王爷返京,心中忐忑。
还望卢大人能详加阐释,以免我等行事有所偏差,失了礼数。”
聂政的话语虽然温和,却字字如重锤,狠狠的敲击在卢春胤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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