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头岩中,朴胡等人从傍晚等到掌灯,败兵陆续逃回,庆功宴改作压惊宴,却迟迟不见罗鲷归来。
酒温了三遍,香味已淡,菜热成汤羹,众人也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响。
朴胡亲自在关头等了半个时辰,暗自一叹,回来传令开席,无论胜负如何,肚子总是要填饱的。
大家饿了大半天,虽是热了几遍的菜,寡淡如水的酒,也吃得不亦乐乎。
正狼吞虎咽之时,门口人影闪动,一人大步进入帐中,正是罗鲷归来,看满堂首领吃得正欢,顿时浑身一僵,脸色愈发难看。
吃喝的众人也齐齐愣住,有的举着酒杯,有的端着碗,场面一度尴尬!
沉默半晌,龚希放下酒杯,干笑道:“呃,这个老罗,其实我们也等了大半天,以为你……正准备早些休息,明日去救人。”
朴胡也点头道:“不错,本王刚从关头回来,才吃了一两口,你看着菜都……嗝~~”
话未说完,竟忍不住打了个不合时宜的饱嗝,顿时愈发尴尬。
罗鲷冷着脸扫视众人,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龚希吃了一惊,赶忙起身上前安慰道:“老罗,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确实等了一下午,你不必如此。”
“打了败仗,是我的错,不怪你们!”罗鲷微微摇头,向朴胡躬身道:“我该向大王请罪才对。”
龚希愕然道:“那你为何发笑?”
罗鲷言道:“本王今日大败,是被阎圃狗贼算计,所以悄悄下山去,准备潜入营中杀他报仇。竟发现刘琦已到营中,荆州兵在摆宴庆功,虽然没有下手机会,却想出一条妙计破敌,才急忙赶回来。”
“刘琦到了?”朴胡吃了一惊:“你有何妙计?”
罗鲷大步上前,到朴胡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朴胡神色狂喜,听罢大笑道:“来,接着吃!”
众人疑惑不已,见罗鲷回到座位上,大吃大喝起来,也都闷着头继续吃喝。
宴罢之后,朴胡命杜濩巡守关隘,其余各部都去休息,只留罗鲷、龚希商议军情。
三更过后,罗鲷、龚希带兵而来,让杜濩打开关门,竟是要去劫营,很快便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下。
杜濩不悦道:“只要有立功机会,他们七姓便个个争先,我们要想翻身,谈何容易?”
王平却平静道:“刘琦能击败曹操,足见极会用兵,营中怎会没有防备?我看他们此去又要遇挫。”
“子均,你还是太年轻了!”杜濩摇头叹道:“荆州兵大胜,罗鲷又亲见他们设宴庆功,此时营中必定防守松懈,这可是劫营的良机啊!”
王平抬头仰望天空,月明星稀,迎着夜风,喃喃道:“听闻刘琦也不过二十出头,倒真想会会此人。”
四更时分,龚希带兵来到山脚下,派出斥候打探动静,回报荆州军大营果然防备松懈,只有两队人在巡逻。
“真是天助我也!”龚希大喜道:“这次功劳,有罗兄一半。”
“你的功劳我不要!”罗鲷咬牙道:“阎圃害我族人,我只要杀他报仇,再擒刘琦就足够了!”
龚希心中冷笑,你说的好听,抓住刘琦,那功劳岂不是比我还大?
二人准备一番,从敌营东西两侧,点起火把发出信号,同时杀入大营之中。
守军果然防备不及,惊呼逃窜,纷纷往后营狂奔而去,龚希担心罗鲷先抓了刘琦,顾不得追杀敌人,带着扈从直奔中军大帐。
见里面人影闪动,心中大喜,挥刀砍开大帐,却见罗鲷也从另一边闯进来,二人竟想的一样。
龚希却是心头一跳,只见帐中却空无一人,只点着一盏灯,立着几个草人。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大叫道:“不好!”
就在此时,营外忽然鼓声大作,喊杀声四起,二人忙退出营帐,呼喊士兵前来对敌。
巴人正忙着在各营争抢物资,那些铠甲兵器,都是钢铁打造而成,比他们的皮甲铜刀强多了,有些甚至当场穿戴起来。
他们丝毫不顾帐中空无一人,直到听到鼓声,才意识到不对劲,纷纷从帐中钻出来,都抱着大小包裹,一片大乱。
龚希又急又怒,跺脚大吼道:“混账,快放下东西,撤退!”
东面已经烧起大火,浓烟滚滚,火焰直窜半空,只见火光之下,一支骑兵狂奔而至。
当先之人白袍白马,一马当先,大枪扫动,就有数人倒下,甚至有人被挑飞起来。
有巴兵上前抵抗,但都被他挑翻,没有一合之敌,有些还舍不得手中物资,被杀得鬼哭狼嚎,低着头四处逃窜。
“欺人太甚!”龚希见他如此杀戮族人,勃然大怒,大吼道:“我来对付他,罗兄你……”
正要叫罗鲷突围,扭头看时,却见罗鲷竟早已打马狂奔而去,大骂道:“龟儿子,你敢卖我?”
这支骑兵来势汹汹,巴人多以步兵为主,此时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龚希怒吼一声,提刀上前迎战。
罗鲷临阵脱逃,这绝不是巴人勇士所为,不过这样也好,若能攻下大营,抓住刘琦,功劳自己一人独占,威望必会超越巴王。
叮当当——
龚希提刀猛砍
,只是一个照面,大刀便差点脱手而出,要不是另一只手中拿着盾牌,就被一枪刺中。
“好快的枪!”龚希倒吸一口冷气,抖了抖发麻的手腕,大喝道:“来者何人?”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来将答话,调转马头反手一枪刺来。
龚希急忙举盾招架,只听一串密集的响声,玄铁盾像被乱锤敲击,虎口发麻,竟脱手而出。
“等等——”龚希急忙大叫。
盾牌是巴人战士的荣耀,一旦脱手,便意味着要拼死而战,龚希并不想拼命。
但赵云却不管这些,反手一枪,正打中龚希腰腹,将其扫落马下,几名士兵一拥上前,活捉绑缚。
此时陈到、阎圃也已经带兵杀到,巴人的战歌还未响起,便彻底大乱,加之两名首领不在,抵抗者寥寥无几,纷纷逃窜。
罗鲷打马杀出包围,只有几人跟随,刚到半山上,忽然乱箭射出,士兵纷纷倒地,顿时心中惶恐,大叫道:“谁!”
密林中走出一位少年,正是上次的陈风,抱着胳膊轻叹道:“我该说冤家路窄,还是故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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