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正要自杀,马忠从水中一跃而出,将其撞入水中,抓住袍带就往南岸游去。

    就在此时,忽然北岸上尘土飞扬,马蹄声震,曹军大队人马杀到,当前旗号上竖立“夏侯”二字。

    马忠见是援军赶至,心知活捉曹仁无望,将其拽进水中,快速游回岸边,带领人马撤退。

    来的正是夏侯惇,领兵直杀过桥,将吴军冲散,此时根本无暇追敌,立刻派人沿河寻找曹仁。

    对岸曹休一直在紧张观望,早已派人下水救援,数千曹军动手,将曹仁打捞上岸,只见面色黑青,气息微弱,赶忙找军医医治。

    夏侯惇一只眼瞪得如铜铃,就要杀到寿春报仇,被曹休劝住,带着残兵返回徐州,到彭城来见曹操。

    曹操得到前方捷报,自以为计成,正准备亲自到寿春对战周瑜,还未启程,败军便回,见曹仁反受重伤,气得大叫一声,眼前发黑不省人事。

    医者慌忙救治,拍打针灸俱都无效,曹纯一咬牙,命人冲了药剂,喂服下去,才将曹操救醒。

    尝出唇齿间熟悉的味道,曹操蹙眉道:“又用五石散?”

    曹纯无奈道:“方才丞相昏迷不醒,医者束手无策,不得已而为之。”

    “唉!”曹操一声轻叹,陷入沉默之中。

    五石散虽能治头痛,甚至有滋阴补阳之功效,但用后又身体乏力,近半年来日渐消瘦,经常头晕眼花,曹操对其又爱又恨。

    但只要头疾发作,其他药物根本无用,他宁可疼得满床打滚,也不敢多用。

    他也怀疑左慈别有用心,但何晏、邓飏、夏侯玄等年轻人却安然无恙,神采奕奕,只能自叹年迈体衰,英雄迟暮。

    曹纯言道:“淮南失守,危及中原,当早做防备。”

    “碧眼儿安敢觊觎中原?”曹操回过神来,咬牙道:“周郎孺子坏吾大事,速调河北之兵,吾要踏平江东,拿小乔以雪此恨!”

    陈矫忙劝道:“先前征荆州,河北民心浮动,此时不可再调兵,吾料周瑜要回江东养病,江东其余诸将也只防守而已,关羽在南阳虎视中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听到关羽的名字,曹操马上冷静下来,问道:“诸位有何良策?”

    曹休言道:“不取回寿春,中原难安,可自徐州、兖州调兵,先看孙权派何人守淮南,再做决策。”

    曹操思索片刻,从各地抽调部分兵力,合计准备三万人马备战,命陈矫派人打探淮南消息。

    众人退下,又对曹纯吩咐道:“吾头疾发作,军务难免有失误,速将司马懿调来军前听用。”

    曹纯一怔:“丞相先前说要防备此人,不可叫其统兵,何以……”

    曹操冷声道:“对付江东鼠辈,司马仲达为最佳人选。”

    ……

    寿春城中,吴军一片欢腾,自孙策到孙权,近十年的拉扯,他们终于占领淮南,自此江东便安稳了。

    孙权听从周瑜建议,调鲁肃北上,拜淮南都督,以朱桓为广陵太守,陆逊为军师,集中全力布防淮南。

    车队回到建业,孙权带领文武亲自迎接周瑜,百姓夹道相迎,敲锣打鼓,若不是大都督,江东早已不保。

    掀开马车帘子,孙权见周瑜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忙跳上车辕,将其按进车内:“都督功高劳苦,为江东不惜性命,孤为你赶车!”

    周瑜忙道:“岂敢劳主公驾车?折煞我也!”

    孙权慨然叹道:“为这淮南之地,大兄遇害,公瑾又险些丧命,折我江东栋梁,此番凯旋而归,既为都督表功,亦可慰大兄在天之灵!”

    “伯符……”周瑜神情复杂,又想起大乔的那一番话,胜利的喜悦瞬间消散。

    孙权以为周瑜又想念孙策,安慰他道:“淮南既定,吾将疏通邗沟,连接江淮,水军便可自巢湖、射阳湖、东海三路入淮,进可讨贼,退可自守,江东基业兴盛,全仗都督淮南大捷!”

    周瑜收敛心神,点头道:“曹贼失了寿春,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徐州乃四战之地,此时不可急于进兵,当练兵积粟,观衅伺隙,待刘琦出兵,方可图谋中原。”

    提起刘琦,孙权蹙眉叹道:“刘琦取了汉中,今又入蜀,其势已成,恐将来对江东不利。”

    周瑜本不想在建业久留,趁机言道:“拜见国太之后,吾欲回柴桑养伤,既可安心静养,亦能防备荆州。刘琦若取益州,必图关中,若时机成熟,趁虚取荆州,亦无不可!”

    孙权一阵蹙眉:“我与刘琦刚刚结亲,如何用兵?”

    周瑜苍白的嘴唇泛起一抹冷笑:“江东虽有三江之固,但保守有余,进取不足,唯有使曹刘相争,主公方可伺机进兵,扩张基业。若一家独大,必将威胁江东!自古成王败寇,主公不谋荆州,他日刘琦顺江而下,岂会念姻亲之情?”

    孙权闻言双目微凛,半晌才缓缓道:“公瑾所言极是。”

    周瑜到城中暂歇,医者重新为其包扎伤口,先到灵前为吴国太上香,再到府中赴宴,拜见吴夫人。

    听闻淮南捷报,老夫人也极为高兴,气色红润,对周瑜赞口不绝,竟要亲自为他疗伤。

    周瑜忙道:“区区皮肉之伤,何足挂齿,怎敢劳国太亲自动手?只怕贱躯残破,惊吓国太。”

    吴夫人笑道:“公瑾恐怕有所不知,老身从小便喜欢摆弄药草,遍观医书,自学医术,当年老将军出战受伤,都是我亲手治疗。伯符的箭伤,也是我为他治愈,若非他性情暴躁,气怒导致金疮迸裂,你二人又能并肩……”

    看吴夫人神情转哀,周瑜却是心中一颤,心中如江涛奔涌,难道大乔说的,果非空穴来风?

    孙权见周瑜脸色微变,忙劝道:“大兄之事,就不必再提,国太对医术确实颇有造诣,你我虽非同姓,却也情同手足,公瑾不必见外。”

    吴夫人拿出一个瓷瓶言道:“此乃南海鲸鱼胆、鱼油熬成的药膏,对金创之伤最有效,五日涂抹一次,半月疮口便可痊愈。”

    盛情难却,周瑜只好解开衣衫,让老夫人擦拭药酒,只觉伤口处阵阵清凉,痛感瞬间消失,若不活动,竟感觉不到一样,不由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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