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因为先有了苦涩,那随之而来的甘甜就更加令人舒心悦意。

    “娘娘宫中的茶果然是上佳之选。”谭羡鱼说道。

    太后笑道:“好茶也需有懂得品味的人才行。”

    言罢,太后再次抬手示意,让人再为她斟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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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庄重的御书房里,皇帝阅完一份奏折,借着饮茶的间隙,抬头望向一旁心思显然不在的戚霆骁。

    尽管皇帝年岁已不轻,但岁月并未在他的身上刻下痕迹,反而赋予了他沉稳且文雅的气息,加之多年身居九五之尊的非凡气度,使人也不敢直视。

    皇帝放下茶杯,瞄了一眼室内沙漏,笑道:“好了,有心事就别在我面前耗着了,去吧。”

    戚霆骁的心思被一语道破,不禁耳根微红,恭敬行礼道了一声“是”,随即便大步离去。

    其背影,竟透露出几分迫切之意。

    皇帝似有所思,又轻声笑了起来。

    见茶杯空了,一小太监忙上前续茶:“陛下,戚大统领如今权势正盛,若再与将军府成了亲家,恐怕——”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骤然变得冷峻:“边疆才安定几年,这好日子便过腻了不成?”

    小太监听出皇帝话中的恼怒,手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陛下饶命!奴才也是为大昭着想——”

    “拉下去。”

    皇帝边说边打开了另一份奏折。

    小太监被捂嘴拖走,他原先的站位立即被人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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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那里,几杯茶饮过,太后仍是一言未发,谭羡鱼不明太后的意图,也不敢轻易开口。

    沉默片刻后,太后终于启唇:“羡鱼,靖国侯府这三年,日子难熬,哀家心里也替你疼惜。”

    “哀家看你,实乃投缘之人,不如你入宫来,常伴哀家左右,共话家长里短,如何?”

    惊讶之中,谭羡鱼猛地抬头,与太后的目光相遇。

    太后的眼神深邃而威严,君王的气势显露无疑。

    感受到太后的威严,谭羡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低下眼帘,答道:“臣女蒙娘娘厚爱,乃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有娘娘召唤,臣女自当不敢不从。”

    她的回答,却未触及太后的本意。

    太后眉头紧锁,声音也随之变得冷硬:“羡鱼,你是个机灵的孩子,哀家的话,你不会不明白。”

    谭羡鱼抿抿嘴,尽管面对着太后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还是硬着头皮说:“民女愚笨,不懂娘娘什么意思。”

    太后冷笑,眼神里满是深意:“谭羡鱼,你该懂这世上的男子,大抵都不可靠。”

    “若你现在还不明白,也没什么,我还是那一句老话,你是个机灵的孩子。”

    话落,太后手轻轻一挥,示意宫女领她离开长信宫。

    谭羡鱼心里像打了结,连脚该迈向哪里都不知道,一个人站在宫门外左右张望,正好看见戚霆骁在不远处等候。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向他走去。

    “怎么,心不在焉的?”戚霆骁皱皱眉,自然也顾不上这里是宫中,直接拉起她的手。

    掌心传来一阵凉意。

    戚霆骁抬头瞥了一眼庄严的长信宫门,牵着她走远了些。

    走了一段路,戚霆骁才问:“出了什么事?”

    许是心中纷扰,谭羡鱼抿抿嘴:“太后娘娘…想让我入宫。”

    戚霆骁一时也怔住了。

    太后这主意真是绝了。

    皇帝那年纪和谭旭相差无几。

    让谭羡鱼入宫

    戚霆骁抿抿嘴:“走吧,我先送你出宫。”

    谭羡鱼点了点头。

    直至出了宫,回到家中,谭羡鱼仍是一头雾水。

    好好的,太后为何突然想让她进宫?

    就因为对男人心灰意冷?

    心冷了就要进宫?

    实在难以理解。

    谭老太太见她恍惚,也放心不下,追问之下,谭羡鱼只得将事情告知。

    谭老太太立刻火冒三丈:“太后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谭旭也怒气冲冲:“我这便进宫,找皇上评理!”

    谭二夫人年少,此时心已凉半截。

    看来,在这个太平盛世,武将的日子不好过。

    “戚霆骁已经去了,”谭羡鱼垂下眼,“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结果怎样。”

    闻言,大家这才舒了一口气。

    “不行,”谭旭道,“咱们谭家难道是没人,哪能轮到他指手画脚?”

    谭川也回过神来:“对啊!羡鱼是我们谭家的女儿,这种大事,怎能都由外人做主?”

    父子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匆匆回房换装。

    御书房里,见戚霆骁去而复返,皇上不由诧异:“怎么,没有接到人?”

    戚霆骁摇头,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

    “有话直说。”

    “是。”戚霆骁拱手,“皇上龙嗣兴旺,近来可有增添后宫的计划?”

    皇上浓眉微挑:“戚卿这是何出此言?”

    戚霆骁借机将太后的计划透露给了皇上。

    皇上听后,眼中闪过惊讶:“母后竟有此意…”

    虽为亲母子,生在皇家,母子间也免不了权谋计算,何况现在皇上日理万机,母子俩好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皇上沉思片刻,说:“说来,朕也有阵子没去给母后请安。”

    皇上合上奏折,起身道:“戚卿,不如陪朕去一趟。”

    “遵命。”

    在宫中,皇帝向来不喜张扬排场,仅携了戚霆骁与一名贴身内侍,好似闲庭信步般朝长信宫踱去。

    太后得知皇上驾临,并未显出过多惊讶,然待人影步入殿内,一瞧见戚霆骁,太后的声线不由添了几分寒意:“戚统领的脚程当真是快捷。”

    谭羡鱼前脚才刚离此地,未过多时,此人竟已引领皇上驾到。

    皇帝安然落座,言道:“戚卿尚且年少,自然身手敏捷。”

    对着自己的亲子,太后略显无奈:“皇上来的正好,哀家亦有要事相商。”

    “谭家之女,哀家实为满意。后宫佳丽虽众,却多轻浮躁动,正缺一位持重之人,依哀家之见,谭小姐颇为合适。”

    皇帝接过茶杯浅尝一口,道:“朕亦为此事前来。”

    “母后当真欲让谭家小女入宫?”皇帝问,“且不论其他,朕之年岁,做她父亲亦不为过。”

    太后冷哼了一声:“看来皇上对戚统领关怀备至啊。”

    皇帝每隔五年还需选秀,彼时那些秀女较之谭羡鱼更为年幼,却未曾听闻皇上如此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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