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嬷嬷心跳都好像吓停了!
“二小姐可不敢乱说啊,这压根就是没有的事儿!”
“老夫人可是您的祖母,您怎么能如此揣测她呢?”
“定是有人故意……”
不等她说完,沈栖姻却淡声打断了她的话:“可是祖母在老家寒州的那位远房表哥?”
戴嬷嬷眼皮“突”地一跳!
她努力扬了扬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什、什么远房表哥啊?二小姐这又是打哪儿听来的胡话?”
“您可别听别人乱说。”
“老太爷去世得早,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老夫人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难免有些闲言碎语,但您是晚辈,岂有当真之理!”
沈栖姻目光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估量戴嬷嬷所言的真实性。
半晌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见状,戴嬷嬷刚要松口气,就听她说:“罢了,嬷嬷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便强人所难,索性我直接去问祖母好了。”
戴嬷嬷大惊:“问什么?!”
沈栖姻一派纯真的样子:“自然是问她老人家,与那位表哥是否还有来往啊。”
“哎呀,不过这样,怕是就要将嬷嬷你置于险地了。”
戴嬷嬷面露不解。
沈栖姻“好心”地为她解惑道:“我是怎么知道那位表哥和祖母之间的风流韵事的呢?难道祖母会认为我是凭空猜出来的吗?”
“还是说,是嬷嬷你口风不紧,泄露了出去?”
戴嬷嬷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憋胡说啊!”
沈栖姻轻笑:“嬷嬷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自然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我知道没用啊,你得让祖母相信这一点。”
“可易地而处,若换了是你,你信吗?”
戴嬷嬷心说,我当然不信啊!
谁能想到她靠猜就猜这么准!
见戴嬷嬷脸上写满了惊忧,沈栖姻复又坐回到石磨边的凳子上,慢悠悠地继续说:“嬷嬷如今处境艰难,也没想过要以此密事来要挟祖母,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些,想必是你心里清楚,一旦旧事重提,祖母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就算是要到了银子,怕也没有命花。”
“如今换我在祖母面前提及此事也是一样,她第一个怀疑的人还是你!也只会是你!”
戴嬷嬷都要哭了:“……您、您到底要干什么呀?”
“嬷嬷自个儿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关心我要做什么,我好生感动。”沈栖姻神色欣慰,可转瞬就道:“所以,到底要不要告诉我?”
戴嬷嬷:“从前是我猪油蒙了心,开罪了二小姐您,但大嘴巴子我也挨了,如今更是被撵出府了,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放了呀。”沈栖姻目光温和:“你告诉我祖母的事儿,我就不去直接找祖母求证,她自然也就不会怀疑你,你不就安全了吗?”
“而且我又不白问,还给你准备了银子,否则我一剂毒药灌下去,嬷嬷觉得自己能撑到几时啊?”
沈栖姻的语气太过稀疏平常,全然没有半点威胁人时的凶狠邪恶,可她态度越是温和,戴嬷嬷就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的确,她如今还愿意掏银子,好言好语地同自己商量,万一待会儿没了耐性,翻脸跟自己来硬的,自己又能如何?
想想自打二小姐叫人打了自己之后,老夫人的种种行为,戴嬷嬷也是寒心。
两厢夹击之下,戴嬷嬷最终咬牙道:“……好,我说!”
原来,沈老夫人年轻之时曾有过一位竹马少年郎,就是那位远房表哥,那人名叫郭桉。
他书念得好,立志要入朝为官,那一年科举,便进京赶考去了。
谁知这一去,音信全无。
沈老夫人呢,又到了出阁的年纪,耽误不得,便由父母做主,嫁给了沈栖姻的祖父。
谁料天不假年,沈老爷子早早的便去了,留下沈老夫人寡妇失业的,日子属实是过得艰难。
恰好这时,郭桉衣锦还乡,回去祭祖,便将他们娘几个接到了上京照顾。
结果照顾来照顾去,就照顾到一块儿去了。
再然后,郭桉仕途不顺,遭到了贬斥,下放兖州,二人这才断了。
“兖州距离上京千里之遥,那之后,他们便再未见过。”从回忆中抽身而出,戴嬷嬷不觉叹了口气:“想想如今,也有十几年了。”
“照你所言,郭桉对祖母这般照拂有加,父亲就半点都没觉出不对劲吗?”
“……一开始那会儿,老爷年纪还小呢,哪里懂得这些。”戴嬷嬷的神色稍显尴尬:“后来虽然长大了,但老夫人与郭夫人关系要好,两家有来有往也是常理,他便没有多想。”
沈栖姻:“……”
合着那郭桉有媳妇啊!
她刚刚絮絮叨叨地讲了半天也没提啊。
还有啊,她祖母和那位郭夫人关系要好,然后背地里睡人家夫君?
这都什么事儿啊!
该说的都说完了,戴嬷嬷也如愿拿到了银子,送沈栖姻出门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奴婢还是想不通,二小姐您是怎么知道那位郭老太爷的?”
闻言,沈栖姻淡淡一笑:“嬷嬷确定想知道?”
“额……”戴嬷嬷眉心一跳,改了主意:“……您慢走,有不清楚的地方再来。”
“好。”
其实沈栖姻会知道郭桉,盖因前世之故。
沈苍派人将她从庄子上接回来,准备将她嫁给秦隶时,她曾在府里见过郭桉,当时她就觉得奇怪,她祖母那么唯利是图的一个人,怎么会平白养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远房表哥三年之久!
因此在得知沈老夫人有可能红杏出墙后,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这个郭桉!
没想到一猜一个准儿。
从戴嬷嬷的住处离开,沈栖姻往广仁堂的方向走,路上竟偶然碰到了司图南。
穿着合身的衣裳,虽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却干净整洁。
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再不复当日脏兮兮的模样。
他也看到了沈栖姻,便“颠颠哒哒”地跑了过来。
沈栖姻觉得奇怪:“你不是应该在吴夫子家里念书吗?”
“夫子白日里要在书院授课,只有早晚有时间教我,我上午做完夫子布置的功课,午膳后便出来给人跑跑腿,强身健体,还能赚点小钱。”
他如今吃住皆在夫子家里,就连他的衣裳鞋子也是夫子买给他的,所以他想赚点银子贴补家用。
沈栖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收成如何?”
“……不怎么样。”司图南垮着一张小脸,语调都是往下走的:“有时运气好了能赚几个铜板,有时一文钱也赚不到。”
“那你要不要来医馆帮忙?”
近来天气陡然转凉,生病的人多,师兄有时要去山上采药,她又要在栖鹰阁和侯府两边跑,偶尔赶上他们都不在,师弟诊病,春生一个人负责抓药,偶尔还要熬药,难免忙不过来。
若是有人帮手,倒还好些。
“每日五文钱,当日结算。”
“五文钱?!”
“嫌少?”
“不是啊,我是没想到你这次居然这么大方!”
“……”骂得挺脏的。
司图南捂着嘴“咯咯”地笑,说:“你为何这般好心帮我?”
闻言,沈栖姻却蹙了下眉头,随即很快舒展,她淡声说道:“我们初见那日我就说过,我只与人做交易,从不对人发善心。”
“你以为的好心帮忙,焉知不是我的处心积虑?”
司图南愣住。
沈栖姻的话冷静到近乎冷情,她说:“每日五文钱,只做半日工,一月下来便是一百五十文,虽然不算多,但也不缺人来干。”
“可我偏偏选了你一个小孩子,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吴夫子的学生啊,我与你结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司图南幼小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他还以为,她是拿自己当朋友,所以才要帮他的呢。
他还不死心,激动道:“那、那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啊!”
“那不就骗人了吗?我这人不爱撒谎。”经常满嘴谎话的沈姑娘如是说道。
“……”
还不如撒谎骗骗他呢。
和沈栖姻约定好了明日去医馆上工的时辰,司图南便捧着自己那颗碎掉的小心脏离开了。
沈栖姻见天色也不早了,等到忍冬之后,便一起回了沈家。
回海棠院的时候,她远远瞧着沈耀祖院子的院门上似乎贴了两个大大的“喜”字,门环上也系了两条红绸。
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沈栖姻眉心微沉。
正好香兰打不远处经过,她便叫住对方问了一句:“二哥何喜之有?”
“额……”香兰深深地低垂着头,有些欲言又止:“……是、是老夫人,做主要将、将……”
话至此处,她飞快地抬头瞟了一眼忍冬,然后才艰难地继续说道:“要将忍冬小姐指给二公子,当、当通房。”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62_162187/13303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