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从头至尾未发一言,全然充当背景的沈栖姻!
另一边,忍冬也从婢女手中接过了那一小箱银子。
沈栖姻望向沈夫人,嫣然笑道:“既是母亲为我准备的嫁妆,那我便收下了,多谢母亲。”
沈夫人一脸错愕地看着她,眸中震惊瞬间被滔天怒火所取代!
只是碍于钱川等人在场,她不好发作。
偏生沈栖姻得了钱就“跑”,让她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沈栖姻和忍冬一路出了沈家,后者问她:“阿姐,这些钱咱们还是存到票号去吗?”
“不存。”
“那是要……”
沈栖姻转头看向忍冬,盈盈笑道:“买宅子!”
只是这事她不好自己出面,免得传回府里,横生枝节。
便叫忍冬去找了庄宅牙人,暗中访看。
除了宅邸,还有铺子。
沈栖姻一直琢磨着该怎么让钱生钱,只是做生意到底有些风险,之前她手里的那点银子是她和忍冬的保命钱,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
但如今手头宽裕了,便可以试一试。
她也想过要不干脆在城外置几亩地,但现今她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能帮她打理,不像铺子,就在城内,她闲时便可以去看看。
沈栖姻要做的,是香料生意。
如今上京城内的达官显贵虽也用香,但并不热衷,而且熏香的味道来回来去也就那么几样。
但倘若她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很快,大周境内就会刮起一股风潮。
皆因临近太后娘娘的千秋,远赴邻国和亲的殿下为贺其寿辰特意进献了一株“万香树”,其形与枫树相似,敲击木本有铜鼓呼啸之声。
然而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树十里飘香,且每枝每叶香味都不甚相同,故有“万香”之名。
太后为示恩赏,便命人循着那树的香气调配出了上百种的香,赏赐给了后宫各位妃嫔。
宫中有此风俗,民间自然不乏效仿之人,因此,香料便成了抢手货。
她既有了这个“先知”,不趁机大赚一笔说不过去。
只是她还得在医馆这边坐诊,两下里恐忙不过来,还是要找人帮手才行。
为此,她先去找了崔大娘。
一则,崔大娘懂香,也会调香,之前她用来熏衣的白檀就是崔大娘送给她的。
二则,崔大娘一人独居,原没什么事做。
果然,沈栖姻一说来请她当掌柜的,她当即便应了。
甚至还捧了一匣子钱来,说与她一起投些本钱进去,来日赚了,好分些花红。
沈栖姻找到的第二个人,是与崔大娘同一个胡同住着的一位年轻小媳妇,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名唤楚桃柠。
只是邻里街坊大多唤她王家媳妇,背地里更是直接来一句“王寡妇”。
沈栖姻倒是只唤她作“楚姐姐”。
她夫家没了人,娘家又不许她回,一个人艰难度日,生了病都舍不得花银子看,一日晕倒在广仁堂的后巷,被大壮给救了。
她为了报恩,便常送些她自己做的吃食给他们。
而沈栖姻他们师兄弟几个呢,也都知道她家境艰难,虽则收了她的东西,却会在其他地方还回去,总之从不叫她吃了亏去。
一来二去,倒熟悉起来。
同崔大娘一样,楚桃柠一听沈栖姻要找自己去铺子里帮忙,想都没想便应下了。
说来也巧,她们这边才议定,坐落在医馆这条街的一间铺子便要出手。
位置不错,价格也公道,沈栖姻当即便让忍冬出面盘下了。
这些事都齐备了,便只差香料的货源。
张屠户的兄弟便是一位客商,烦他采买一些香料回来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事看起来不小,可沈栖姻整个忙下来也不过就一日的光景。
至晚间她回到沈家,沈夫人还气哼哼地等着“兴师问罪”呢。
只是后者憋了一肚子的话还没等说,倒叫沈栖姻反客为主,抢了先。
她冷笑道:“瞧母亲这脸子,想是又冲我来的。”
“我也是不长记性,都这么多次了,还心软,想着为您百事周全。”
话落,她自袖管中抽出一张票证来,“啪”的一声甩到了桌子上,凉声道:“这是通宝钱庄的票证,三千七百二十六两银子都存在里边了。”
说着,她又掏出白日里沈夫人立下的那张字据,几下间便撕了个粉碎,道:“这下母亲便不必再提心吊胆,坐卧不能安宁,担心我拿着这张纸吞了您的嫁妆。”
“我原想着,我当着祖母的面拿走了那些银子,彻底唱个黑脸,免得事后祖母给您小鞋穿。”
“而且嫁妆存在外头,也比在府里不知几时被人偷着用了强。”
“没想到啊……”沈栖姻看向沈夫人,语气怆然:“母亲既这般信不过我,从今往后,有任何事您都自个儿担着吧,再不必说给我听。”
沈夫人哪想到她是这般为自己打算。
一听她说今后都不管自己了,瞬间便慌了神:“姻儿……娘不是那个意思……”
“您爱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我也懒得去猜,怪没意思的。”
“时辰不早了,我要歇着了,您请回吧。”
见她果真是动了气,沈夫人恐自己再继续待下去反招她不快,便又说了几句软话,这才离开了。
她担心沈栖姻恼怒不假,但钱到手,她开心亦不假。
沈栖姻也开心啊。
那票证是她画的,字据是她仿的。
总之,没一样是真的。
通宝钱庄票证所用的纸都是特制的,别处没有,况且那纸遇水不坏,空白之处还会显出暗纹来,因此才无人能够作假。
沈夫人哪里想到沈栖姻会有这个本事和能耐造假糊弄她。
今儿这票证若说是沈老夫人给她的,她必然是要怀疑的,可换了是沈栖姻,她却毫不怀疑。
大抵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女儿素日对她都是掏心掏肺的。
不过,恐这次沈栖姻真的同自己置气,沈夫人翌日还特意寻了几样首饰给她,不过却都是不时兴,也不值几个钱的东西。
沈栖姻随手丢到了妆匣里,想着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用过早膳,她先去了武安侯府。
魏恒近来的状况愈发好了,侯府上下都是一派喜气。
这日给魏恒施针结束后,武安侯和侯爷夫人特意留了沈栖姻说话。
寒暄过后,侯爷夫人叫下人捧了一个小箱子进来,直接放到了沈栖姻手边的案几上。
盖子一开,只见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票!
沈姑娘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侯爷夫人激动道:“之前我与侯爷便有言在先,倘若神医当真能够治好我恒儿,便是万金之数,我侯府也甘愿奉上。”
“如今,恒儿的状况一日好似一日,皆是神医的功劳。”
“这点子心意,还望神医能够笑纳。”
沈栖姻都忍不住搓手手了。
可是默然片刻,她却收回视线,望向武安侯和其夫人说道:“我不要钱……”
武安侯大惊:“不要钱?那是要命?!”
话落,被侯爷夫人狠狠剜了一眼,附赠一记粉拳:“听神医把话说完!”
转而面向沈栖姻时,却好不温柔地说:“神医请继续。”
沈栖姻斟酌道:“我有一位师弟,医馆之中还有一位小药童,他们的身世有些复杂坎坷,我恐他们日后为人所害,是以想请侯爷庇护他们二人。”
其实早在接到侯府帖子的那一刻,她就存了这个主意。
如今这个世道,权力至上,凭她一介闺阁女子之力实在难以护住春生和师弟,她只能借助他人之势。
而且,背后的大树多多益善。
萧琰是一棵,武安侯是另外一棵。
将春生和三娃的底细大致说了一下,沈栖姻也并不妄求,而是清醒地说道:“若他二人作奸犯科,惹下祸事,我绝不敢求侯爷徇私枉法,包庇其罪。”
“但若是他们无辜被害,还望侯爷能够念在我医治令郎的份上,保他们一条性命。”
“不过若侯爷和夫人担心这是趟浑水,不愿牵扯其中,我也能理解,那今日之言,便当我从未说过。”
若她那个梦境是真的,那么春生的结局已与前世不同。
只是秦隶不死,她便不能拿他和师弟的性命安危去赌。
沈栖姻说完那句话后,见武安侯和侯爷夫人都迟迟没再开口,便知道事情怕是不成,刚准备告辞,就听武安侯来了句:“你们这几个小倒霉蛋儿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一窝蛋不进一个筐啊。”
“说什么呢!”侯爷夫人直接给了他一拳。
“额不是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在侯爷夫人的瞪视下,武安侯赶紧说回正事:“你放心,这两个人我武安侯府保了!”
说完又不确定地转头去问:“是吧夫人?”
侯爷夫人没理他,直接对沈栖姻说:“神医于我侯府有大恩,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除非是陛下降旨要砍他们的脑袋,否则便是他们得罪了皇子,侯爷也能拼着他那张老脸保下他们的性命,神医安心就是了。”
沈栖姻听了这话,起身便拜。
有了武安侯和侯爷夫人的承诺,她虽不至于十分安心,心里却也有了六七分底,盘桓在她心间多时的阴云也总算是散去几分。
不想回到广仁堂时,却见门口围着一大群人。
宋淮手里拎着一张面罩,洋洋得意地看着对面急红了眼的三娃,笑道:“辉光啊辉光,果然不出我所料,当真是你!”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三娃神色慌乱,转身欲走。
宋淮却一把拉住了他:“认错了?你就是化成灰本公子都认得。”
说着,他忽然转向周围看热闹的人,说:“诸位怕是还不知道吧,这位三娃大夫啊,那可是大有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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