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时初梅毒疹破溃感染身死时,南家上下在为宝贝养女南漪漪举办全城瞩目的庆功会。

    狭窄矮小的阁楼里,一张床一台电视,这就是南时初的生存空间。

    她感染了梅毒,三期,全身上下起满疹子。

    她给南漪漪捐了一颗肾,免疫力低下,短短数月病毒就侵入心血管和神经系统。

    南家人嫌她脏,又怕亲生女儿得病传出去丢人,命令她在阁楼里‘静养’。

    今天是南漪漪拿到环球新人设计奖的庆功会,南家全家出动为她高调庆祝。

    在他们出发前,佣人从门洞里递进来一块蛋糕,语气施舍,“要不是漪漪小姐心善让你沾喜气,还轮不到你个脏东西玷污这么精致的蛋糕呢。”

    她脏吗?

    那偷她设计画稿得奖的南漪漪,又算什么?

    吃过蛋糕,南时初躺在床上,渐渐感觉到一股滚烫热度,从身体内部传递到四肢百骸

    她无意识挠着皮肤,灼烧炙热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她手上动作越来越重。

    直到看见指甲上浸染血水,无法忍耐的南时初抖着双手打出电话。

    电视画面上,南家全家人都围绕打扮像公主的南漪漪,一张张笑脸骄傲溢于言表,根本没有人在意来电。

    不知过了多久,那头才有人接起,压着声线怒不可遏,“南时初,你又闹什么幺蛾子,别打扰我们庆功会!”

    疹子破溃流脓的痛楚让南时初哭腔带着乞求,“三哥,你让四哥回来看看我好不好,我身上好热好痒……”

    四哥南慕杉是医生,她得病后,父亲南朝阳只允许南慕杉替她医治,家丑不外扬。

    南慕海冷嗤一声,“老四要给漪漪切蛋糕,没这闲工夫。”

    “可是我疹子破溃,流血了……”

    这个时候,床单已经沾满了血迹。

    “那是你活该受的!”

    南慕海冷冰冰道,“你自己生日宴跟几个男人鬼混得病,要不是捐肾手术做得快,差点就害漪漪跟你一块得脏病,现在漪漪得了奖全家高高兴兴,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出来碍眼!”

    “我没有,我没有和他们鬼混,我是被人陷害的!”

    疼痛好似从皮肤穿透到心脏,南时初声泪控诉,“你们说过的,只要我给南漪漪捐肾,你们就会真正认我这个亲妹妹,会好好待我,你们根本没做到!”

    南慕海口吻厌恶,“嘁,你还有脸说,当初为了哄你答应捐肾,我们兄弟几个谁不是忍着恶心去陪你做那些兄妹情深过家家酒的戏码,要早知道你有脏病,我们才不费这功夫!”

    “从始至终,我们只认漪漪这个妹妹,就算你流着跟我们一样的血又如何,你就是外人!”

    南时初脸色惨白。

    原来,她极尽卑微,仅仅奢求一份兄妹情谊,跟他们一起逛街拍照、去动物园,这些都是罪大恶极的要求!

    “三哥?是姐姐吗?”那头突然插进了南漪漪娇甜的声音。

    前一秒冷漠无情的南慕海顿时温柔下来,“不用管她。”

    “姐姐可能是想恭喜我呢?我跟姐姐聊好了~~”

    “你呀怎么就把人想的那么善良,真是败给你了!”

    南时初看着直播画面,角落里被南漪漪拿走手机还笑得一脸宠溺的南慕海,心灰意冷。

    下一秒,南漪漪轻慢的笑声令南时初浑身一震,

    “姐姐,是不是很难受呢?”

    南时初恍然,“是你在蛋糕里动了手脚,为什么?”

    “嘶,姐姐好聪明呀,怪不得能画出那么精美的设计稿,让姐姐就这么死了,我还真是舍不得呢,只可惜,这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女儿,从姐姐回到家里的那刻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局喔。”

    掉着鳄鱼眼泪的南漪漪委屈笑道,她放肆得意说出:

    “姐姐一定想不到吧,生日宴的那几个男人,可是我为姐姐精心挑选的呢,不过爸爸妈妈哥哥们一直都想错了,他们可没有病,我不能让姐姐那么早得梅毒,万一传染给我怎么办?自然要等姐姐捐完了肾,才能死嘛。”

    南时初浑身僵硬,气得浑身发冷发抖之余来不及反应,南漪漪已经笑着挂断电话。

    她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南漪漪回到舞台,娇笑着倚靠在母亲虞淳榕温暖的怀抱中。

    好似察觉到来自镜头后仇恨的注视,她挑着眼角看过来,怡然自得宣誓主权。

    南时初就这么睁着眼看着南家人齐聚一堂其乐融融,众星拱月陪着南漪漪,伤口已经痛到麻木,血流不止,就这样无声无息断了呼吸……

    ……

    ……

    “南时初,你真自私,人有两颗肾,少一个又不会死!”

    富丽华贵的别墅房间里,西装革履面容出色的男人说出冰冷漠然的斥责。

    南时初睁开眼,怔怔看着眼前的南慕海,她的三哥。

    片刻后,她仰起头,扯唇舒然轻笑了一声。

    她竟活过来了!

    听见她的笑声,南慕海冷漠表情里更添嫌弃。

    “你还笑?亏漪漪一直劝我们不要为难你,你不愿意她也可以等其他肾源,她一心为你着想,你呢,南时初你的良心被狗吃?”

    南时初唇角弧度加深,却是冷讽。

    “我不给南漪漪捐肾就是我自私自利,怎么,这颗肾是她借放我身体里,她不收我还得向她感恩戴德?”

    南慕海愣住。

    他完全没料到一直在他跟前低声下气的南时初居然敢反驳他。

    而且……

    他见鬼的竟然觉得她说得没有任何毛病!

    南慕海忽然想到什么,一副看穿了南时初恶毒想法的笃定和厌恶。

    “好啊南时初,我就知道今天漪漪生日宴你主动过来肯定没安好心,你故意弄脏漪漪的礼服,非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闹得让她难堪丢脸,原来是想漪漪知难而退,不要你的捐肾!”

    “南时初,你以为全天下就只有你和漪漪是稀有血型可以匹配肾源,我们非得求着你是吗,我告诉你,大哥早就悬赏一亿去找肾源,没有你,漪漪照样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说完,南慕海激动看着南时初,本来悬赏的事情大哥让瞒着南时初,怕她知道后就不答应了。

    但是他现在就是要看南时初痛苦!

    他们没有她照样有肾源,她根本屁都不是!

    然而南时初听到这番话没有任何意外。

    她和南漪漪同日出生,被粗心护士放错了床,从此错换十八年的人生。

    几个月前被南家找回,她以为她终于能体会到亲情的呵护关爱。

    但他们始终只关心被抱错养大后的南漪漪。

    今天是她和南漪漪的生日,南时两家一同举办盛世生日宴,南家所有人早早备好天价礼物。

    南时初精心装扮好准备赴宴,她的母亲,南夫人虞淳榕却让她换掉礼服。

    “时初,漪漪要回时家那种小地方已经够可怜了,你懂事点,下次再给你补过生日。”

    他们觉得南漪漪回时家可怜,却没人问她在时家十六年过得如何,在东南亚流浪的那两年如何。

    南时初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返身上了楼。

    她知道,感情的事情急不来,她可以慢慢融入这个家。

    她讨好着南家的所有人,就算是抢走自己身份和家人目光的南漪漪,她也真心实意去对待。

    可她委曲求全没换来南家人的怜惜,反而一有意外,他们都以为她不喜欢南漪漪,是她想跟南漪漪争宠。

    就像今天,明明是有人在后面推了自己才会弄脏南漪漪礼服,可他们不听解释只指责她自私恶毒。

    上一世被南慕海大骂一顿后,她没再出去,躲在房间里喝闷酒,醉得不省人事。

    醒来时,身边竟然躺着三个浑身不着片缕的陌生男人,被找来的家人怒斥痛骂。

    即便南家极力将事情掩下,可没想到酒店消失的监控视频隔天就在网上流传。

    这一夜后,南时初和南漪漪都火了。

    南漪漪从亿万豪门千金变成千万富豪小姐,人人称赞出生即开挂,投胎充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富二代。

    而南时初则成了人人唾弃的放荡大小姐,败坏门风一夜驭三男的贱人。

    为了挽回家人,她同意了换肾。

    之后,她如愿以偿得到了南家人分来的一丢丢注意。

    父母终于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检察官二哥会提醒她天气嘘寒问暖;

    天才名医四哥每日为她把脉做营养餐;

    就连日理万机的总裁大哥也会在夜里给她煮一碗面条。

    南时初以为,他们慢慢接受她了,她可以像南漪漪一样,被他们捧在手心,她终于有自己的家人了。

    其实不然。

    手术结束后,他们只围绕着南漪漪,之前那些关爱,不过镜花水月。

    至始至终,他们只在意南漪漪,那时对她好,不过是帮南漪漪养她的肾,也怕她反悔,确保手术顺利罢了。

    换肾后,南漪漪事事顺意,备受南时两家宠爱,还成了光鲜亮丽大明星。

    而她呢,身体渐渐衰败,更是被检查出染上梅毒,被南家人当视作奇耻大辱,他们更反过来指责她这块脏物差点连累了无辜的南漪漪,最后他们阖家美满,她孤零零在阴暗阁楼里流脓惨死!

    这颗肾,明明是他们求着哄着她捐给南漪漪的啊!

    南时初费了一条命,总算知道什么是家人。

    家人……

    全他妈都是狗屁!

    南时初闭上眼,敛下眼中恍然翻滚的火海。

    再睁眼时已恢复平静,深深看了眼南慕海,好心奉劝一句,“挺好,顺便让南慕风追加一亿,也帮你找个脑子换上吧。”

    “……你说什么?”

    南慕海莫名,几乎是死死盯着南时初的表情。

    怎么可能,她怎么都没伤心难过?

    不应该懊恼害怕,赶紧讨好他吗!

    等等,她这话意思……

    南慕海反应过来直接黑脸,怒不可遏,“南时初——作死是吧!好,我们也不稀罕你的破肾,滚,你不配出现在漪漪的生日宴上!”

    南时初觑了眼华丽富贵的地毯,冷笑,“在这只会弄脏我的鞋才是。”

    “你!”

    南慕海快气炸了,天杀的南时初今天出门磕到头疯了是吧!

    在南慕海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下,南时初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可没等她走出房间几步,却渐渐觉得不对劲。

    体内那股陌生又熟悉的火热,让她差点腿软。

    不对!

    这一世她明明没有喝醉酒,怎么可能会出状况。

    身体不受控制,南时初来不及细想,扶着墙壁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先避一避,没想身边的门却被她推开。

    紧接着,她摔进黑暗中,一堵温热的肉墙,以及手边冰冷的机械触觉,让她体内热火得到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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