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一家人都睡到日挂树梢才懒懒爬起。最近秋收,大家都累的很,不容易才睡个懒觉。

    秦礼一起床就去山脚下打柴,最近忙着田地里的活,厨房里的柴火都用完了。

    昨天跟娘交流之后,他觉得心中憋着的一口气也疏散了不少,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秦楠在院子里把野菜剁碎,喂给小鸡和猪仔,饿了一宿的猪崽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哼哧哼哧的大口吃了起来。

    厨房里,秦文在帮忙打下手,云真真娴熟的拿出昨晚的剩菜倒进锅子里,烧火热热,又在边上贴了几个土豆饼子。

    心疼几个孩子最近忙碌,饭都没吃好,云真真特地蒸了白米饭,配着一锅大杂烩,简单又下饭。

    这边一家人刚吃完饭,外面就传来赵婶子的声音。

    “秦妹子,在家不。”

    云真真打开房门,热络的寒暄起来:“赵姐,都在家呢,你这一大早的忙啥呢?”

    “哎呀,家里还没收拾完呢。”赵婶子笑着开口:“这不,刚刚接到村长通知,从今天开始就要交田税了,我们家忙了一早上才装好,看你们还没起床呢,就想着等你们睡好了再说。”

    云真真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也先装着。”

    这个时代缴税,摊丁入户,根据亩数交,每三年统计一次,可以交粮食,也能交钱。

    今年秦家村的税收降到了十税二,对比往年家家户户还能存下不少的粮食。

    可其他村就没这么幸运了,一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到最后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最穷苦的一定是农民。

    她突然十分怀念袁爷爷。

    ……

    云真真算了算,自家收到的小麦还没脱粒,到时候脱下来满打满算也就两百斤,得交出去四十斤,不得不再次感叹,古代的税收是真的高,碰上灾年,粮食交上去之后,家里根本就不够吃。

    唉!

    秦礼将脱下来的几十斤粮食放进背篓里,剩余的粮食还没脱粒完,全部堆在角落。

    随后,又把户籍文书,地契等都装到身上背好,一家人浩浩荡荡地落锁出门。

    看到隔壁家上税粮食很多,都是几家凑一辆牛车一起去镇里。

    云真真一行人走到了赵家老宅门口,他们也正在往牛车上搬运粮食,这是秦家村的第二头牛。

    秦老太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老三媳妇儿,你们也是去县里缴税的吧,过来过来,跟我们一起走。”

    秦礼有些迟疑的看着云真真。

    “好啊,刚好我还没有一个人带着孩子们去缴过税呢,就蹭一下爹娘借的牛车。”云真真大大方方的回应。

    秦老太大步走过来,一把将秦礼身后的粮食卸下来,往车上一放:“说什么蹭不蹭的,都是一家人,正好跟着你爹去县里看看是怎么缴税的,以后孩子大了也得懂这些不是。”

    几人就这么跟在秦老头的身后一起出村。

    村里的牛车就这两个,放满了粮食就坐不下人,大家伙就跟着牛车慢悠悠的一起走。

    云真真走在最前面,伸手摸了摸牛大叔的老牛。

    “牛大叔,你今天不用去缴税吗,怎么还把牛车给我们用?”

    牛家因为有一头牛,耕地方便,家里青壮年也比较多,所以种了很多亩地,上的税相较而言也就更多。

    牛叔一把拍在牛屁股上,笑着说道:“这事儿不着急,在十月内交上就行,我们可以错开时间,先让大家伙去把这个事弄完。”

    云真真点点头,又继续寒暄:“叔,你这一头牛多少钱买下来的?”

    自家毕竟在和镇上做生意,来来往往的并不是每次都能碰上牛车,不太方便,花钱坐牛车,总是不如自家买牛车。

    “多少钱来着。”刘大叔咂摸了几下嘴,思考一瞬:“我记得我当年买的是牛崽子,花下来都得三两银子,成年的现在得卖六七两了吧。”

    那倒也是买得起,买了之后,一家子进城都方便,还能去县里和其他县城看看。

    云真真下意识看向家里两个大小子,想听听他俩的意见。

    “我没问题,都听娘的。”秦礼憨笑着挠了挠头。

    秦文和秦楠也使劲儿点头。

    “我也觉得可以。”云景笑着说道:“小姑刚买了几十亩地,每年的春种秋收都需要很大的劳力,有一头牛,家里会轻松很多。”

    “那行,现在家里也没活,可以赶在明年的春种之前买一头牛。”云真真点点头。

    “行。”

    身后四人都没有意见。

    一行人慢悠悠的赶到县衙门口时,那里已经排上了长队。

    县衙门前支着一个小摊子,每家缴完粮食之后,便可以领走一张盖着红印的薄纸。

    叫云真真一脸的不解,云景在一旁当起了解说。

    “那是咱们县衙缴完税的凭证,叫做串票,每年拿着这张票就可以证明你已经缴税。”

    秦老汉让他们在这边排队,自己则走上去,找到一个衙役,把他请到角落里,点头哈腰的塞给对方一串铜钱,然后才回到这边。

    云真真见状,走到秦老太身边询问:“娘,爹刚刚是给他塞钱了嘛?”

    平时大咧的秦老太这会子却不说话,用眼神示意她安静,把嘴往前努了努。

    衙役们用来称量的东西是个四方木斗,一斗十斤。

    只见负责舀小麦的那个衙役,从别人麻袋里舀出满满一斗冒尖儿的小麦,反手扬进旁边的袋子中,高声喊道。

    “一斗十斤!”

    云真真小嘴微张,满目愕然,瞬间就明白了:“这一斗哪儿只十斤?”

    很快就排到了他们家。秦老汉将几人的户籍和地籍一并交给了衙役,便听衙役高声喊道。

    “秦家村秦福,需缴粮十斗。”

    “秦家村云真真,需缴粮四斗。”

    刚才收了铜版的那个衙役走上前,对着那持斗的胖衙役低语了几句。

    胖衙役眼神扫了几人一眼,点点头,将斗伸进麻袋里舀小麦,在即将收手之时,轻微晃动一下,将那冒尖儿的小麦又晃回了袋子里。

    “一斗!”

    身后排队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却无一人敢多语。

    两家人缴完税之后,从家带来的米袋只剩下薄薄一个底,秦礼和云老太将所有的袋子先放到牛车上牵到一旁,秦老汉则去领串票,今年的税就算是交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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