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呜呜呜”地向前疾驰,窗外的夜色如闪电般掠过,车上坐着不少下乡的知青,不少人说着带有广普口音的话。
刘大妮有气无力地说:“当家的,还要多久到站啊?”
“媳妇,估计天亮就到啦,你要不要去厕所,我扶你去。”傅兴邦心疼地看着她疲惫的脸。
“喝水不?”他拧开军绿色的水壶,递到她嘴边,“我喂你,你不用动手。”
刘大妮“咕噜噜”喝了几口,喝了水后整个人的气色好多了,“够啦,不喝了。
当家的,你去叫列车上为人民服务的同志过来扶我去一趟厕所,你就在这儿看好咱们的行李。”
“好嘞,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傅兴邦盖好水壶盖子,放在旁边的包里,从座位上站起来,朝车厢那头走去。
旁边坐着的几个知青,正说着话,互相自我介绍着,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各种口音都有,大家用普通话交流着。
有的听不懂粤语的同志晕乎乎地问:“你们说的啥子话哟,咋跟说鸟语一样,我听不懂嘞。”
广省的知青客客气气地解释:“我们是从广省来的知青,我们的普通话不咋标准哈。
同志们多担待哈,不晓得黑省这边下雪是啥子样子的,我们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下雪嘞。”
另一个广省的知青紧接着说:“我们老家最恼火的天灾,就是涨大水、刮台风。下冰雹倒是听说过,下雪还真没见过嘞,我们南方人到北方会不会被冷成狗哦……”
这话一出口,大家的话痨属性都被激活了。
周围几个知青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跑没了,纷纷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开始热热闹闹地聊天。
“我跟你们说哈,为了防寒,我专门带了一件大棉衣来的,我是很怕冷的女娃儿,等到了地方,我要好好跟当地老乡学学保暖的窍门,可不想被冻死在这儿。。”
“我也很怕冷的嘞,搞不好我们南方人真要被冷成狗,听说啊,北方这边的天气,一到冬天,这耳朵会结冰,一不小心摸耳朵,耳朵就掉了。”
“啊?不会吧,那不是没耳朵了,好吓人哦。。”
“还有哈,冬天不能洗澡,听说好几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嘞,手脚还会生冻疮,冻得脸像熟透的红苹果,很难消下去。。”
“不洗澡?身上不得臭死啊,那得多脏哦。我不要啊,在我老家,大冬天我都在家里洗澡的,洗热水澡,最冷的时候,隔一天洗一次澡,要我一个月不洗澡,想都不敢想,我死的心都有了。”
闻言,南方的知青们表示:怕冷,更加怕不洗澡。。
“我也是。。”
“我也是。。。”
“……”
北方下乡的知青听到南方下乡的知青嘴里说的话,直接就懵了。
普通话讲得马马虎虎,勉勉强强能听懂。
可他们说啥?到了冬天,耳朵一摸就掉啦?
真是闻所未闻!
要是真这样,北方的人不都没耳朵了嘛。
刘大妮笑得前仰后合,哎呀妈呀,这群南方来的年轻人也太逗了吧。
不过她也挺为他们担心的,这些可爱的南方人,背井离乡、大老远跑到北方来当知青。
要是被冻得够呛,那可太惨了。
哎,真是不容易啊。
傅兴邦领着一名列车员走过来了,是个身穿绿色军装的女同志。
傅兴邦客客气气地说:“同志,这就是我怀孕的媳妇,麻烦你帮个忙,谢谢啦。”
刚才去找人的时候,他还偷偷给这位女同志列车员塞了几颗大白兔奶糖。
有了这点小贿赂,人家肯定更愿意帮忙啦。
女列车员乐呵呵地说:“老乡你太见外了,哟呵,孕妇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两口子咋还跑这么远呢?是不是快生啦。”这话对傅兴邦说道。
说完对着刘大妮说道:“婶子,你别害怕啊,我扶着你去上厕所。”
“好嘞,我不害怕,谢谢你啊,小同志。”刘大妮感激地说。
“不谢不谢,为人民服务,这是我应该做的。”女列车员一边扶着刘大妮,一边对着前面不老实的乘客喊道:“前面的,把脚收回去,孕妇要过去。”
“慢点,你这是快生产了吧,婶子你这么大老远去哪啊?也不怕把孩子生在路上,这得多危险啊。”
有几个人很不屑,就不收脚,反而把脚伸的老长。“呸,本来就是,那么大的肚子还出来做什么?真是的。”
“生在车上那多不好啊,我可不想看见孕妇生孩子,晦气。”
“呸!晦气。”
“哎哟,这么大的肚子了,婶子你就别出远门了,你看上个厕所都要人扶着,万一出事了,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
他们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女列车员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抚孕妇,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往前走。
大叔可是给她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呢,一定要保护好婶子。
有的人看她是个女同志,一点也不惧怕她。
坐在座位上的傅兴邦忍无可忍了,旁边坐着广省的男知青看不过眼说道:“大叔,你要不要去啊,我给你看好行李。”
“你放心吧,快去吧。”
“小伙子,我很快回来,谢了。”傅兴邦摸出两颗奶糖,塞到男知青的手里。
“大,大叔,你……”
“糖!!”
“给你的,拿着。”话落,傅兴邦像头愤怒的豹子冲过来,大声地吼,“你们都给老子闭嘴,把你们的脚给老子收起来。。”
其中一人得意地笑道:“你算老几啊,叫我收就收啊,我就不收,就不收。。”
“有本事你打我,打我。”
女列车员冷冰冰地说道:“他要是不打你呀,我可就要拘留你啦!信不信你会被发配到农场去劳动改造哦。
毕竟尊老爱幼、保护弱势群体可是咱们的传统美德呢,你这样做可是会破坏社会和谐的哦,你说你是不是该去农场好好改造改造呀??”
那个人吓得脸都白了,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不去农场,我让开还不行嘛。”
其他人也都赶紧把脚收了回去,他们可不想被发配到农场去劳动改造啊。
哎呀,真不该觉得人家是个女同志就好欺负,要是真的被当成聚众闹事给拘留了,那可就分分钟要被发配到农场去改造啦。
那地方可不好,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傅兴邦狠狠地瞪了一眼刚才还很嚣张的那个人,看着媳妇被人扶着进了车厢,那女列车员就守在门口,他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旁边坐着的男知青笑着说:“大叔,您就别给我奶糖啦,奶糖多金贵呀,还是留给婶子吃吧。”
“我看啊,婶子肯定是怀了双胞胎,说不定还不止两个呢,我猜得对不对呀?”
“哎呀,小伙子,你咋知道的呀?神了嘿!”傅兴邦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你是医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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