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大冷着脸。
“你别说话,留着点力气。”
伯渊感觉自己全身都是疼的,尤其是腿,估计是断了。
他感觉除了满身的雨水,还有他温热的汗水,不停地冒了出来。
“百灵,你的荷包,以前总给东家备着有糖,现在还有吗?”
百灵听了,连忙点头。
“还有呢,你等着啊,我给你拿。”
说完,便在一旁得到水坑里把手上的泥土稍微清洗一番,湿漉漉的手心,翻了黄蓝色荷包,取出一颗黑色的方糖,拨开糖纸,喂进了伯渊的嘴里。
百灵看着伯渊身上沾满了泥土,平时一尘不染的墨发,如今,凌乱不已,俊逸的脸庞十分惨白,布了几道泥,破碎又可怜。
“伯渊,你好受点了吗?”
伯渊嘴里甜滋滋的,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些,不过随着头脑越来越清醒,身上的疼痛就越剧烈。
福大已经把堆在伯渊身上的东西都清理得差不多,看清了伯渊脚卡住的地方,眉头紧蹙。
一整块石板都压住了伯渊的小腿。
“百灵,我把石块搬起来,你把伯渊的腿弄出来。”
“好。”
福大咬紧牙关,一个用力,把整个石板掀开了起来,百灵迅速抬动伯渊的腿。
伯渊瞬间感到身体的剧痛,疼得惨叫起来。
百灵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但她不敢停,他的脚还埋在泥土里,不能拽动。
“福大,你坚持一下,我把伯渊的脚给盘出来。”
“你快些。”
百灵的手不小心擦到一石块,瞬间把掌心划得鲜血淋漓。
百灵哭声就更大了。
一直在用着力气的福大听到百灵的哭声,头疼烦乱,大声吼道。
“别哭了,我快支持不住了。”
百灵委屈地抽噎了两声,不敢顶嘴。
伯渊忙说道。
“福大,你别吼她。”
福大心想,女人就是知道哭,你倒是快点啊!
好不容易等百灵把伯渊的脚盘出来,百灵就往后走动,抱住伯渊的上半身,把他拖了出来。
伯渊的腿一动,便惨叫连连。
福大终于放下石块,又吼了百灵。
“你慢点行不行,伯渊喊疼你没听见吗?”
百灵不甘示弱地回道。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挪了他的腿,他就会疼,除非不动他的腿,你做得到吗?你吼我?”
“真没用,就知道哭,哭…”
“你有用,你有用就别让伯渊一个人走一条道,他本就瘦弱,你还让他单独去找人。”
“跟在你阿姐身边那么多年,一点本事都没学会。”
“我学没学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伯渊左看看,右看看,想插句话都难。
“别吵了。”
“别吵了…”
“那个,两位,我的腿断了,麻烦行行好,先带我回家可以吗?”
最后,是福大背上了伯渊,然后和百灵吵了一路,才回了住处。
伯渊的腿断了,大夫给接骨的时候差点疼晕过去。
福大按住他的腿不让他动,刚换的衣衫又全部都湿透了。
大夫接完骨,擦了擦脸上的汗,忙对着百灵说道。
“姑娘,老夫帮你把手上的伤也处理一下吧,血一直往外流,不疼吗?”
伯渊已经沉睡,只留得福大听得大夫的话,愣了好一会儿。
他脸色露出一丝难堪,转头沉着声给百灵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百灵清了清嗓子,昂起下巴,一脸高傲。
“没关系,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福大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去休息吧,伯渊这儿,我来照顾他。”
百灵点头。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福大觉得自己真糙,太过粗心。
本来是自己答应百灵好生照顾伯渊,结果,他自己一个人睡到天亮。
而百灵,大家的早膳已经备好,伯渊那边的药都煎好了。
百灵看着已经睡醒的福大,笑着说。
“你快去洗洗吧,早膳在外头桌上。”
等福大再回来伯渊房里时,百灵正和伯渊在说话。
百灵说话声音很大,平时觉得她实在吵得慌,话又多,一天到晚,叽叽喳喳个没完。
但耐不住伯渊喜欢听。
他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却多了丝笑意,眼眸中闪烁着璀璨的烟火。
“你的腿好点吗?”
伯渊点头。
“好多了。”
“就好多了?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伯渊心想,那要让人怎么回答,那确实是比昨日要好多了,他只是实事求是。
福大见伯渊不作声,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让人哑口无言的性子,以前令己为傲,如今却极为讨人嫌。
“外头的事,我来处理,你只管好生养伤。”
伯渊养伤的日子似乎极为快活,他的腿早就好了,大夫都说了让他试着下地走走。
他偏不,他真的就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福大咬了咬牙,冷笑。
想着让百灵一直照顾他,真是出息!
他后来好全了,还在屋里磨磨蹭蹭一个月才出了院门。
福大问了他一声。
“你发霉了吗?”
伯渊感到莫名其妙。
“什么?”
“你身上应该长毛了吧?”
“福大,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多躺上几个月,这样一年就过去了,什么活都不用干,只管让百灵伺候你得了。”
一旁的百灵笑着说。
“我反正没事,我就是喜欢伺候人。”
福大瞬间闭了嘴,这两癫子,癫到一块了。
有次,他趁着百灵空闲的时候,叫住了她。
“和你说句话。”
百灵不解,他除了和自己吵架,还能有什么话同自己说。
福大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
“百灵,伯渊喜欢你。”
百灵有点愣住。
“什么?”
“你平时和他打闹惯了,定是不知晓,他很喜欢你,陈东家不在了,你也该考虑嫁人的事。你和陈东家不一样,她怎样选择都可以,但你最好还是有个依靠,伯渊是个好人选,你别介意他的过往,哪里有人没有过去的。”
秋去冬来,日子过得很快。
原州这边不下雪,但风吹得人脸生疼。
福大提了包裹,背着剑,准备要离开了。
“为什么?”
伯渊很是不解,他深知福大的性子,是喜欢到处跑,以前跟在东家后面,整个大邺到处跑,也没拘着他,但他有喜欢的地方,也是能待得住的。
福大把包裹往肩上一甩。
“想走便走了,如若以后再没见我,记得帮我埋个空坟,顺便多烧点纸钱,我在地下怕受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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