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卿哈哈笑出声:“不愧是被娇养的金丝雀,符合人设。”

    旋即,又反应过来,眼神担忧地看着她:“你这么不堪重用,家产岂不是会被别人抢走?”

    骆家局势,冉云卿虽不在豪门圈,却也有所耳闻。

    骆舟珩上台,只是将原本混乱不堪的局面有所压制。

    表面和睦,内里却是暗流涌动。

    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洪流之中,无法脱身。

    冉云卿的脑海中浮现一系列抢夺家产的戏码。

    她猛地一个激灵。

    不行,不能这样!

    为了美妙的豪门生活,为了未来的衣食无忧,为了往后的咸鱼人生。

    她一把抓住宁若初的双手,重重晃了晃:“你一定要支棱起来啊!”

    宁若初:“……”

    她甩开冉云卿的手,反问:“一千万在你面前,你会拿去满足欲望挥霍一空,还是吃利息过一辈子?”

    冉云卿理所当然:“当然选后者了?”

    宁若初:“那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比你蠢?”

    冉云卿:“……”

    好像被骂了。

    不确定,再听听。

    她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中途离开?”

    宁若初喉间溢出一声轻愉的笑,偏幼态的脸如同稚嫩的花朵一般绽开,瑰艳生姿。

    “骆舟珩的人,自会把一切处理妥当,我只需要静静看着就行。”

    她又怎会看不出来,今日这场闹剧是骆家大伯一手策划。

    毕竟是骆家威严最大的人,难免耐不住性子。

    冉云卿连连咋舌,痛斥:“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被你遇上了呢!”

    “话说,骆舟珩放着那么多大家千金不选,为什么偏偏娶了你?”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结婚之时,骆家内部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只要骆老爷子一走,就能立刻撕破脸皮。

    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能给骆舟珩带来不小的助力。

    然而,他却选择了粗鄙不堪、没有任何真实才干,找回来不久身后没有资本支撑的宁若初。

    宁若初偏头:“你觉得以骆舟珩的实力,需要外力帮持吗?”

    骆舟珩上门提亲的时候,她也觉得意外,又很快想明白。

    他娶妻子,不过是为了完成骆老爷子的遗愿。

    仅凭灵心堂创始人一点,就够让冉云卿佩服他一辈子。

    创立那年,与冉云卿拜师是同一年。

    她记得清楚。

    十二年前。

    那时候,骆舟珩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这样的人,又何须姻亲带来帮助?

    ……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凌川马不停蹄地赶来,敲门而入,见宁若初神色恢复如常,松了口气。

    侧身,询问站在一边的冉云卿:“夫人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

    冉云卿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两年不是找了挺多医师给宁若初治病吗?

    问我干嘛?

    “夫人她……”

    冉云卿声音突然顿住。

    凌川瞬间急了:“夫人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治之症?!”

    宁若初:“……”

    冉云卿:“……”

    真是不怕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她不过是在凌川进来之前慌忙塞了两块糕点,还没咽下去,就把他激动成这样。

    “没那么严重。”冉云卿解释,“夫人她身乏体弱,已是长久之态,不好医治。”

    眼瞧着凌川又要发作,她忙道:“但我作为灵心堂堂主的弟子,对此自有一套应对之法。夫人这几年坚持食用药膳,气血补回来了一些,但若想真正康复,还需我配以针灸药疗等多种治法,才能起效。”

    凌川这才放下心:“多谢冉医师了。”

    他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我与夫人有事要谈,还请冉医师回避。”

    灵心堂堂主是中医界的泰斗,其徒弟自是受人尊敬。

    盯着办公室的门关上,凌川转头,在宁若初身旁俯下身子,敛着声音:“夫人,叶老夫人前几日便说想要见你,我见你状态不好,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便推辞了下来。”

    唯一门敞开的房间,一位穿着修身旗袍的老人坐在香案前。

    将近迟暮的年龄身材保持地很好,一头银发梳得工整,用一支红珊瑚簪子绾起,胸前戴着一串成色极佳的玛瑙珠子。

    她手持玉香匙,轻轻地在琉璃盘香炉搅拌。

    一圈一圈,不急不缓。

    无论是身上的气质,还是举止的端庄,都是宁若初见过最优的。

    叶老夫人缓缓抬眸,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夫人,请坐。”

    宁若初走到她身旁,端着大家小姐的模样,微微朝她躬身,问好:“老夫人。”

    这般举动,却是把叶老夫人逗笑了。

    慈祥深沉的笑声听来愉悦不已,随着这阵笑声一同到达的,还有青烟袅绕的芬芳。

    她笑着:“夫人不必对我如此恭敬,骆先生对我叶家有恩,你既是他的妻子,那也便是我叶家的恩人。”

    宁若初怔了怔。

    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

    叶老夫人觑着面前的位置:“先坐吧。”

    宁若初在她对面坐下,棉花娃娃放在膝前。

    刚进来,叶老夫人便看到了它,觉着它熟悉,不禁发问:“这娃娃……”

    宁若初默了一瞬,眼神黯淡下来:“这是我以阿珩为形象设计制作的。”

    香烟袅袅,模糊了她的面容,黑亮的杏眼略带粉晕,眸中水雾沁染,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她的声音虚浮,带着几分破碎感。

    似是比这缥缈的香雾都要脆弱,轻轻一动就会随风散去。

    叶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安慰:“骆先生的消息太过突然,给了人不少的打击,但尚有几分转机存在。”

    “转机?”宁若初似有珠玉华光盈盈闪动的眸子抬起,“您是什么意思?”

    叶老夫人面容惆怅,解释:“实不相瞒,骆先生遇难消息出来的时候,我曾抱着侥幸的心理,为他卜上一卦,却得来了个遇之死难而后生的卦象。”

    她心生不解:“我卜算也有五十年,从未有个失误。可这卦象着实奇怪,我也参不透是什么意思。”

    遇死难,而后生……

    “骆夫人也是个可怜人。”尤宗叹着气。

    宁向晨也应和着:“是啊,可怜我们家若初,从小受了那么多委屈,好不容易找回来,风风光光地嫁了人,现在却要遭受这么大的打击。”

    他哽咽了一下,手背抹着眼睛。

    尤总被他的情绪感染,拍了拍他的肩,小声提醒着:“孩子面前,别这样。”

    宁家和尤家是多年的交情,形同世交,现在还有婚约联结,关系更加亲密。

    宁向晨轻咳一声,“是我冒失了。”

    他转头,一双眼睛坚定地盯着宁若初。

    “若初,宁家是你的家,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宁若初吸了吸鼻子,弱弱地回了声:“谢谢爸。”

    凌川早就发现宁若初被人带走,可这边被一群合伙人纠缠着,他无法脱身。

    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立刻过来找宁若初。

    “夫人,您脸色不好,先去休息一下吧。”

    他修长的臂膀挡在宁若初身前,护着她离开。

    “夫人身体不好,还请各位见谅。”

    宁向晨刚才做的戏,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凌川这话,倒显得他像个外人似的。

    他是何等人物?

    骆舟珩的贴身秘书。

    虽然只是个秘书,但骆氏财团一系列重大决策,都有他的存在,现在更是包揽了公司事务,手握实权。

    身为继承人的宁若初,不过是他掌握公司大权的傀儡。

    可不能得罪。

    宁向晨讨好地笑着,“许久不见若初,想好好看看她,这一激动,就忽略了她的身体。”

    对于他苍白的解释,凌川并不作搭理。

    转头护着宁若初就要走。

    宁听莲侧步追上来,“姐,我送你回去吧。”

    却在行走途中,不小心撞到了人,被弹回了几分。

    那人惊呼一声,流利的英语弥散着阿米利亚合众国的韵调。

    “ez!你的眼睛是刚做过视网膜手术吗?!”

    宁听莲抬头,入目,便是一张甜美昳丽的脸。

    一头靓丽的金发轻拂脸颊,在阴霾的天气下也粲然生辉,那双如大海般深邃的明亮蓝眸,却厌烦地瞪着她。

    她听得懂英语,自然也清楚她说了什么,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

    “着急?”女人语气刻薄,说出的音一个比一个重,“你男朋友是在和情妇偷情吗?”

    宁听莲低头:“我很抱歉……”

    话音未落,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的身材跟人妖似的我也就忍了,但让我无法容忍的是,这么大的灵堂你却偏偏撞到了我身上。还是说你是个拉拉,喜欢我这种身材火辣的女孩,故意想要接近我?”

    肮脏不堪的话语在周围回响,陆续有异样的目光看来,宁若初垂下头,一张脸黑沉着,不敢说话。

    骆家不仅是全华夏的最强财团,在国际上也有着显赫的地位。

    今日灵堂来的外国人士,是宁家费尽心力都无法结交的。

    瞧着她那副卑微的模样,女人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

    “华夏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软骨头。”

    冬倾染心中更烦闷了,躁动的心绪让她不能忍耐留在这里。

    想站起身,脚腕的疼痛更加剧烈,支撑不住倒坐在沙发。

    “崴脚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不能落地行走。”

    柔柔弱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冬倾染疑惑地抬头,对上宁若初清澈无邪的视线。

    她走进,在冬倾染面前蹲下,手不动声色地托起后者的脚,端详着脚踝处的肿胀。

    冬管家本以为是哪家的小姐,来对冬倾染示好。

    现在看到她些许放肆的举动,又惊又怒,立刻上前阻止,厉声呵斥:“这位小姐,请注意分寸!”

    周芸大步上前,“这位是我骆氏当今的掌舵人,骆夫人,还请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她不过三十出头,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又是凌川的秘书,早就练就了一副非人的气场和与生俱来的威信。

    冬管家眼睛微张,有些惊讶。

    一个看似莽撞无礼的小姑娘,竟然是骆夫人!

    主要是宁若初那张脸迷惑性太强,二十三岁的年纪,却给人一种初中生的感觉。

    “是我无礼了,还请夫人见谅。”冬管家低声道歉。

    宁若初摇了摇头,善解人意:“没关系,你也是担心你们家小姐。”

    她轻轻摆了摆冬倾染的脚,换了个角度。

    “确实有些严重。”

    冬管家皱着眉,“小姐刚刚不小心崴伤了脚,我让骆家的佣人去拿冰袋,到现在都没回来。”

    “今日是骆家的大事,忙不过来也很正常。”宁若初站起身,盯着冬倾染,“我知道一个土方子,能快速治疗扭伤,冬小姐要试试吗?”

    冬倾染挑眉。

    她在华夏待得时间不长,不知道这里的一些传闻。

    对骆舟珩有所了解,还是因为他影响力太大,甚至连他的父亲都感到震惊。

    那样一个厉害人物,夫人肯定也是不凡之人。

    冬倾染点头,“谢谢骆夫人。”

    那股痛感,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宁若初转头吩咐周芸,“帮我拿来一个瓷盘,一瓶高度数的烈酒,还有一根蜡烛。”

    三样看起来并不相通的东西,让在场众人感到疑惑。

    周芸还是照办了。

    没多久,就把东西拿了过来。

    至今没看到佣人把冰袋拿过来,冬管家十分不满。

    可骆夫人在面前,他又不好发作,小姐的伤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宁若初把酒倒在盘子里,又借助蜡烛点燃。

    淡蓝色的火焰跳跃在酒水上,散发出热量,展示了一场水与火的震撼演出。

    她搬来软凳,“冬小姐,请把腿搭在上面。”

    冬倾染觑了她一眼。

    或许是对骆舟珩的滤镜太深,即便心中疑惑,也还是照办。

    脱了鞋子,扭伤的部位雪青一片。

    当看到宁若初直接把手伸到燃烧的酒水里时,冬倾染瞳孔大张,不可置信地喊出声:“你在……”

    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若初抓住脚,在肿胀部位反复揉搓起来。

    冬倾染疼得上半身蜷缩在一起,想要脱离宁若初的桎梏,对方却反抓得更牢。

    冬管家虽对宁若初的身份有所尊敬,但看到自家小姐痛苦成这个样子,怒斥:“骆夫人,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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