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娇妾为妃 > 第149章 陆云思之死
    太子猎熊之事迅速传开,众人皆对其勇猛夸赞不已。晋安帝龙心大悦,赏赐了一同前往的金甲卫,受伤者皆得到妥善安置,不幸丧生者的家人也获赠赏银。

    对于长秋山出现黑熊一事,季肆自然派人彻查。最终在山外围发现熊迹,有人猜测此熊乃无意闯入。处置数名守山之人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眼见天色渐暗,空地上篝火已燃起。白日所猎之羊被侍卫迅速剥皮拆骨,架于火上烤炙。别院管事深知晋安帝将在猎场宴请群臣,早早便将一切安排妥当。

    姜稚与谢宴辞相邻而坐,面前小几上摆放着瓜果点心,稍远处架子上的羊腿烤得滋滋作响。

    她手持一盏热奶,小口轻啜,脸颊因靠近火堆而微微泛红。仰望满天繁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谢宴辞喝了些酒,与腹中的鹿血一冲便有些发热,伸手将披着的大氅解了下,看了看顺势压在了姜稚的肩头。

    带着龙诞香的大氅猝不及防兜头落下,险些撞翻她手上的茶盏。

    “王爷醉了?”

    “爷没醉。”

    谢宴辞支着腿坐在软垫上,替姜稚剥烤好的栗子。

    姜稚见他神色认真,可一颗栗子却剥的份外仔细,足足剥了半盏茶的功夫,便知他的神志怕是不太清醒。

    “妾身扶王爷去帐中歇息?”

    谢宴辞摇了摇头,只定定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印着火光,有些发亮。

    “只只,爷前两日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姜稚将身上的大氅仍旧搭在他的肩头,两人挨得近了些,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谢宴辞并未回答,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她的身上带着很淡的香气,宛若在里头种了蛊,在四周蔓延,无孔不入的扰乱人的心智。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将人往自己的身上压,哑着声道:“爷梦见你嫁给别人了。”

    姜稚猛得抬眼,却见谢宴辞垂眸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眼神慑人无比带着毫不掩饰的欲念,不由紧张的掐紧掌心。

    “梦自然是假的,王爷岂能当真?”

    “可爷觉得就像发生过一样。”

    谢宴辞低头吻着她的眉心:“这个梦太真了,真到爷现在想起来还在后怕。”

    姜稚矮着身子,头靠在他的胸口。这个姿势有些别扭,时间久了小腿便扯着一样难受。

    可她现在不能动,也不敢动。

    她弄不懂谢宴辞话里的意思,也不敢去深思。

    而在数十丈远的林子中,陆云思却狠狠地摔在雪地里。一只穿着靴子的脚狠狠地踩在她的背上,剧痛让她惨叫出声。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冰凉的雪与泥混合着贴在她的脸上,陆云思瑟瑟发抖,泪水与脸颊上的泥水交织流淌,冲刷出一道雪白的痕迹。

    在清凉如水的月光下,十几个黑衣人静静地站在林中,身影如鬼魅一般。不远处是一小片洼地,周围野草茂盛,将洼地遮掩得严严实实。

    陆云思趴在洼地边缘,从她的位置可以看到洼地里横七竖八的尸体,皆是身穿金色玄甲的随驾金甲卫。

    她委实运道不好,本想拿身下的马撒气,谁知被抽痛的马突然发狂,在林子里狂奔。等她坚持不住摔下马时,恰好掉进了满是尸首的洼地里。

    “此女留不得,杀了她!”为首的黑衣男子声音沙哑,似乎是受了伤,让人听了心生不适。

    “大哥,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草木皆兵。”另一个身形稍矮、目光淫邪的男子将目光落在陆云思身上。他离开京城已久,早已许久未碰过京中的女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然起了邪念。

    “杀她可以,但先让兄弟快活快活。”话音刚落,他的脸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狗皇帝就在不远处,如今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绝不可出现任何纰漏!”黑衣人恶狠狠地揪着他的衣襟警告道:“若再因女人坏事,我第一个杀了你!”

    “废话少说,杀了她!然后换上衣服去给主子送药。”

    陆云思听后胆战心惊,几句话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这伙人来者不善,竟然是打着弑君的主意。

    与晋安帝有仇的,除了打了十几年的外蕃,就只剩下前朝余孽了。前者是茹毛饮血的蛮人,后者则是手段狠辣的亡命之徒。

    无论是谁,如今落到他们手里,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原想着说出自己大将军之女的身份震慑一番,现在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感受到对方浓烈的杀意,陆云思抖得更加厉害。即使平日里飞扬跋扈,视人命如草芥,但真到了刀子落到头上的时候,还是会害怕的。

    她开始小声抽泣起来,肩膀耸动,显得楚楚可怜。摒弃了心底的恶心,咽下了涌到喉咙的苦水。甚至希望,那个矮些的跛足男人能多看自己一眼。

    与性命相比,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果然,跛足男人忍不住开口求情:“大哥,我生平就喜欢女人。这回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东躲西藏了一辈子,就成全我这最后一次吧。”

    黑衣人久久没有说话,算是应了。跛足男人狂喜,拽着陆云思的发髻就往草堆里拖。

    怕伤着她的脸,跛足男人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接着扯了裙子堵住了她的嘴。身下是凉意入骨的雪地,被冻过的草叶锋利如刀。陆云思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控制不住地挣扎。接着,她的脸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那男人边打边骂:“刚才还勾着老子救你,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嘿嘿,什么京门贵女,还不是要在老子身下摇尾乞怜?”看到她肩头的箭伤,跛足男人更是兴奋得浑身发抖。

    陆云思又痛又惧,被打得双眼发黑。鹿皮的小靴子早已落在几步开外,一双脚儿光溜溜的冻得通红。她睁着眼睛看着满天星子,感觉到那星子也跟着自己一起晃了起来。

    跛足男人尽兴后,见陆云思如同木头般躺着不再挣扎,还以为她认命了。十分餍足地将她嘴里的布条扯了下来。

    “念你伺候一场,我留你一命。这林子今晚你是出不去了,就在这好好呆着,事成之后便放了你。”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跛足男人起身穿衣,谁知衣角被两根细白的手指拉住了。陆云思仰躺在雪地上,双眼平板无波,却又如烈火烧灼,汹涌着滔天的恨意。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我替你去做。”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跛足男人俯身捏着她的下巴细细看了两眼笑道:“没想到我还睡了个毒妇。”

    陆云思没说话。

    他便渐渐收了笑意:“我如何信你。”

    “因为我也恨他们。”陆云思森然开口:“那些金甲卫收拾起来极为棘手,只要解决了他们,皇帝等人便再无依仗。”

    “做为交换,我要你留下两人。”

    “谁?”

    陆云思扭头看他,一字一顿:“宴王与和他的小妾。”

    跛足男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爱生恨。”他这才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待陆云思穿好衣服,跛足男人将她带回到洼地旁,并将她的话告诉了黑衣人。

    陆云思乃朝臣之女,比起他扮做金甲卫去下毒,自然更加不惹人怀疑。

    黑衣人思虑片刻,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给她吃了,才允她出了密林。

    篝火旁笑语晏晏,风中满是肉香与酒香。

    陆云思用斗篷包裹住伤痕累累的身体,散开的长发也僵着手重新绾了起来。

    将军府的两个婢女早已神色惶惶的等待多时。陆游因陪着晋安帝脱不开身,便派人来问过两回,都被婢女给搪塞回去。

    好在他知道陆云思的脾性,最是要强。只以为她要在林子里多打些猎物,便也没多问。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就在两个婢女忍不住想要将实情禀给陆游,让他差人去找的时候,陆云思终于回来了。

    她满脸倦意,脸色苍白。走路的姿态也有些怪,一瘸一拐。

    没等婢女开口,陆云思冷然到:“准备热水,我要更衣。”

    帐篷里没有浴桶,只有梳洗的铜盆。

    婢女提来一桶热水,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陆云思退下衣衫,面无表情的擦洗。雾气氤氲,层层叠叠凝在帐中散不出去。

    她先是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接着浇了热水擦拭身子。

    清亮的水渐渐变得浑浊。

    她的动作也越来越重,水珠四溅,面目狰狞,似是感觉不到痛意。

    直到身子变得通红,甚至出现血丝才罢了手。

    两个婢女听着帐子里的动静面面相觑,又很快嘴唇紧抿低下了头。

    直到听到帐中唤了一声,才小心的走了进去。

    陆云思已经穿好亵衣,面无表情的站在帐中。

    “替我梳妆,我要见父亲。”

    陆游的帐子与晋安帝的寝帐相邻。

    晋安帝多饮了几杯酒,已被大太监服侍着歇下,陆游的帐中透着烛火,仍能看见人影晃动。

    陆云思端着姜茶挑帘而入,正见陆游坐在桌前,细细擦拭着手中的佩剑。

    她唤了一声“父亲”,将姜茶放在桌上。

    “你祖母年岁已高,身边不能无人照料。我已向陛下提出辞官一事,年关过后,旨意便会下达。”

    陆游看着陆云思,眼中隐有愧意:“我在外征战多年,未能好好管束你。待回了姑苏,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这辈子也算是对得起你的母亲了。”

    “我不回去。”

    陆云思将手缩在袖中,似乎这样就能汲取到一点暖意:“我不出京。”

    身上一阵阵的痛意在提醒着她,不要忘记自己的不堪。

    若当初没有在废院救下谢宴辞,若他还是那个人人都可欺凌的废物皇子,那她是不是还能是高人一等的陆大姑娘?

    或许会嫁一个人人艳羡的夫婿,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毁了。

    她还没有报仇,怎能这样如丧家之犬般回去。

    陆游早已料到陆云思会拒绝,并未动怒只淡淡说道:“我并未想过要逼迫于你,若不愿走,我会给你留下银钱。人心易变,等你失了将军嫡女的身份,便会知道这世道远比你想得残忍于与冷酷。”

    “届时,你会愿意自己回姑苏的。”

    “我与你祖母总是等着你的。”

    帐外寒风呼啸,吹得帐子猎猎作响。

    桌上的姜茶徐徐凉透,透着辛辣的气味。

    陆云思看向陆游,她的父亲。

    她这才发现他的两鬓已经生了白发,就连一直挺立的腰身也佝偻了下去。

    “父亲难道不问问今日在林子里,我猎到何物吗。”

    陆游摆了摆手,不想多说:“天色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陆云思准备靠近的脚步一顿,眼底的光彻底熄灭。

    那些涌在喉间的话便被她咽下。

    这回她没再说什么,安静的退了下去。

    两个婢女还等在帐外,见陆云思出来,其中一人赶紧抖开身上的斗篷披在她的肩头。

    目光扫在她脖子上的红痕时,目光颤了颤。

    她熟练的系好斗篷上的绳结,扶着陆云思往前走。

    “你是不是看到了。”

    婢女脸一白,慌忙想下跪,却被陆云思牢牢按住。

    她的目光越向她,看着身后熄了烛火的帐子。声音很轻,似是自言自语:“可他却看不到……”

    过了子时,猎场才安静下来。

    帐篷里点起烛火又熄灭,万籁俱寂,只剩金甲卫巡夜走动时发出的轻响。

    天寒地冻,膳房里做了姜汤,守夜之人都能喝上一碗。

    姜稚正脱了外衣坐在榻上,心里因为谢宴辞所说的那个梦而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在想什么。”谢宴辞刚简单的梳洗过,袖口被洇湿了一小块,正低头将它挽起来。

    “王爷,能和妾身说说那个梦吗?”

    这话说的有些艰难,可她实在想急切的知道谢宴辞到底梦到了什么。

    在那个梦里,她是不是还是姜二姑娘,是陆喻州的夫人,亦或是盛京城有名的荡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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