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可恶的秦枫,心声又没了!
朱元璋几乎是咬牙切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他哪还有心思关心这点小小的案子。
因为疾病……大明……大伤元气……国战!
这些断断续续的词汇,让朱元璋抓心挠肝,竭尽所有的智慧,想要将其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真相,却做不到。
尤其是他现在已经知道,大明未来的皇帝,并不是他现在就已经定下来的标儿那一脉,而是变成了老四家的“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
这个朱氏族谱当然可以变化,毕竟这是已经凉透的礼部尚书钱用壬写的,朱元璋作为老祖宗,亲自写也好,找人代笔也好,分分钟就能写出一百句一千句。
但……历史的轨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改变了。
最起码,自己要搞清楚,在大明的未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导致了这么剧烈的权力更替。
跟秦枫刚才心声里提到的,国战,有什么关联么?
可是秦枫不说了,把朱元璋吊在那里,不上不下的,说不出的那股子难受。
“肃静!”秦枫问明事由,已经有了决断,沉声道:“兹有农户王有牛,见财起意,横加抢夺,在争执过程中将人摔倒,致使被害人陈某当场死亡。虽然事出有因,但法不容情!依《大明律》,判处王有牛斩监候,待秋审过后,再做最终处决。”
这个结果,并不太出乎意料。
因此县衙门口虽然响起一阵嗡嗡声,却也大多是叹息,并没有什么不满。
除非是大逆、大道这样的重罪,一般用不到“斩立决”。
但毕竟王有牛是害死了人,杀人偿命没啥好说的,因此按照大明律法,判处“斩监候”是合理的做法。
“唉,秋后……这王有牛,能活吗?”
“很难!据我所知,上面的官老爷,处理这样的案件很多,并不会太仔细看案卷里的详细,只需看到杀人的罪过,往往就直接判斩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可不是什么官老爷!处斩这种事,是得皇帝亲自判决的!”
“啊?那更完了……皇帝多忙啊……哪有空看这些东西,朱笔一挥,那就是人头落地……”
“可怜王有牛,唉,本来也是个老实人,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把命都给送了。”
“咱们这些穷老百姓,生不起病啊!别说王有牛家了,就算是我家里,要是有人得了重病,也支应不了几天,说不定还不如人家王有牛呢。”
“现在只希望,皇帝老儿能开开眼,多看几眼案卷,兴许还能判他活命……”
“别做梦了!”
呃!
朱元璋正在烦躁,身边的这些话钻进耳朵里,不由得微微皱眉。
朕,很老么?
伸手摸了摸下巴,胡须都是故意粘上的,实际上他并没有蓄须,在宫中窥镜自顾时,分明是个英武不凡的形象,哪里老了!
这案子,他从头到尾都听到了。
王有牛虽然错手伤人,但罪不至死,回头案卷到了他手里,随便给判个几年大牢,也就是了。
这是小事。
重点是秦枫你刚才说的那个,因为疾病导致大明爆发国战,到底是什么曲折?
信息太琐碎了,连不上啊!
这些日子,朱元璋虽然国事繁忙,也没少往淳化县跑,尤其是现在很多抄作业抄来的好政策,全都卡在了银钱这个关键点上,就更想来听听秦枫这边,能不能稍稍透露一点天机,比如说这天下之大……哪里能找到巨量的银子?
本来能够自然接触秦枫的机会就少,现在好不容易秦枫在县学授课,他作为“孩子的爷爷”,能够堂而皇之地旁听,哪怕是数学课,也保不齐秦枫能天马行空地想到什么,那么他听到就是赚到。
但令他无语的是,集庆那个死丫头,竟然跑去听课,而且还一节都不落!
这女儿,算是白养了!
因为朱元璋秘密出京,来到淳化县的事情,乃是绝密,除了毛骧之外,甚至那些秘密在淳化县活动的大内侍卫,都不知道自己保护的到底是什么重要人物。
朱元璋知道集庆公主朱镜媺到了淳化,因为这压根就是他出的主意。
但朱镜媺却并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堂堂大明皇帝,竟然化装成瞎眼毛老爹,对秦枫的兴趣比她还大!
尽管化装术高明,但朱元璋也不敢跟朱镜媺正面相对,万一被看破行迹,那就又有一大堆的麻烦事儿,说不定要引得文武百官拼死劝谏,那就有点麻烦了。
这样一来,有机会接触秦枫的机会又少了。
这次突发的杀人事件,算是让朱元璋捞到一点东西,但不多。
疾病……大明……大伤元气……国战……
朱元璋还在努力拼着这些残缺的信息拼图,秦枫却再次开口,道:“来人那!给本官把陈三一、胡巨力、孙四狗、陆五五……都带来县衙!”
这一口气点了七八个名字,顿时让县衙门口人人惊讶,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刚才的王有牛已经判了斩监候,被孔武有力的衙役给押下去了,自有淳化县的牢狱关押,等待皇帝核准案卷,秋后处决,或关或杀。
那么现在,怎么忽然间又要找这么多人?
略一愣怔,有心人顿时注意到其中的奥妙,低声道:“这些人,都曾经是做夜香郎的!大人……找这么多夜香郎来做什么?莫非……要出恭?”
“放屁!大人得多能拉啊,要这许多的夜香郎!”
“那没道理啊,他们除了干这个,别的都不太会,哪怕是最近分了田地,一个个也都叫苦连天,完全不理解大人,其中王有牛甚至还干起抢劫的勾当,真辜负了秦大人的一片苦心!”
“是啊,大人日理万机,多少大事要处理!为了区区几个夜香郎没了生计,还特意划了田地,给了钱粮,已经是仁至义尽,还要怎么做?那王有牛的老爹生了重病,可也不是大人造成的啊!”
不多时,一群神色惶恐,战战兢兢的汉子,被一齐带到。
他们不知道犯了什么祸事,胆小的差点连脚步都迈不动了,被两个衙役左右架着,这才能勉强到堂前跪下,低头不敢看县太爷。
王有牛的事,大家都听说了。
同为夜香郎,自然彼此熟悉,现在王有牛犯了人命官司,这几个人也是心有戚戚,虽然不敢怨怼大人,但还是挺怀念之前的营生,虽然污秽了些,但说起来倒是比现在田地里干活,一弯腰就是大半天,到了晚上根本直不起来的情况好很多。
可惜啊,淳化县已经没有夜香郎这个行当了。
家家户户都把那点排泄物当成宝贝,要用来生火做饭的,哪还需要什么夜香郎!
唉!
可要说跑去隔壁县讨生活,这背井离乡的,似乎也有点犯不上,况且秦大人还给了田地,给了钱粮哩……
所以现在,叫我们来做什么?
是王有牛犯了案,跟我们没关系呀!
几个人跪在堂前,不敢抬头,左右看看身边人,都是紧张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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