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彻底陷入迷茫的,是已经成为阶下囚的余从龙。
当郑晨的兵马出现的一瞬间,余从龙就知道,万事皆休。
谁通知的郑晨,或者说是否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局,这些都不重要了。
既然郑晨的兵马赶到,那么广东布政司使余从龙这个名字,便将彻底成为历史,从此完全消失在这个世上。
身家性命,全家老小,九族亲朋,全都无了。
因为自己犯的可是谋逆的大罪,企图弑君,现在计谋败露,千刀万剐都是预料之中。
但是,心如死灰的余从龙,很快就深深糊涂了。
因为那位跟自己同列三司,平常少有交往,却互相制衡忌惮的郑晨老将军,掌控住局面之后,竟然没有去拜见圣上,反而对皇帝视而不见,只跑去秦枫那边跪着。
你瞎啊?
自忖必死,经历了最初的恐惧之后,余从龙反而平静下来,反正是死定了,除死之外无大事,全家老小什么的……也算是图个整整齐齐吧。
可是这个郑晨,脑子里在想什么?
明明白白,圣上近在咫尺,你去拜秦枫?
喔唷你这个欺君之罪,比我还大!
余从龙差点被整笑了,可惜气氛不合适,实在笑不出来。
眼见着郑晨一本正经,把那么大的一个皇帝撇在一旁,到秦枫跟前各种献殷勤,画面变得极其古怪诡异。
这画面的诡异之处,也只有余从龙能看出来。
他认得皇帝。
那么莫非,郑晨不认得皇帝?
不可能啊!
既然同列三司,那么广东地界的布政司使、都指挥司使、提刑按察司使,都是平级的,每年去京城见驾,虽然不走同路,却也能在金銮殿上彼此见到。
既然认识皇帝,郑晨这是怎么了?
演戏给谁看呢?
我不就是这次谋逆事件最大的幕后主使吗?我都被抓住了,你们还演个什么劲儿。
余从龙的迷惑,秦枫并不知道。
现在郑晨把姿态放得很低,将处置权交到自己手上,那么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该有个了结。
其实,整个过程中,秦枫也有许多难以索解之处,只不过刚才形势紧迫,没时间深究,现在既然尘埃落定,那自然还是要问明白的。
“毛兄?”秦枫将目光落在毛骧身上,皱眉不解道:“你们怎么会到广州来,这是怎么回事?”
“哎,秦大人那,我、我也不知道啊……”轮到了毛骧的表演时刻,他自然早有准备,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们,只是探亲来的!可谁知到了这宝安县,稀里糊涂就有那个知县大人上门,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又来了好多人喊打喊杀……秦大人您知道大人,我也学过几年拳脚,再加上随行的这些家丁,都有点武艺,虽然对方人很多,但也不愿坐以待毙,只是刚才混乱中,我被冲散了,心急如焚,放不下我爹……幸好大人在这里……”
毛骧这番话,是帮秦枫理顺逻辑的,也是填补一些漏洞的。
但是,在郑晨还有余从龙这两位,已经认出了圣上真身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满口的胡说八道。
好家伙!
探亲?
没说几句话?
学过几年拳脚?
这段话里,连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还有,你说的那个老爹,该不会就是圣上吧?
毛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余从龙尤其郁闷。
抓秦枫,抓出个皇帝出来,这上哪说理去!
只怪自己有眼无珠,一心只想着怎么对付那个杀伐果断的钦差,一步步越走越错,终于现在已经不可收拾。
唉!
唔,原来如此。
秦枫点了点头,印象里这个毛家,倒的确喜欢探亲,这次探得还真远。
“大人。”毛骧走上前,把宝安县令梁潜交出来的那份名单,交给秦枫。
并不需要太多话,秦枫在广东地界滞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这里的宗族势力复杂,以及跟官府的勾结协同,早就有了深刻的认知。
现在,只是一搭眼,便知道这名单是怎么回事。
但即便如此,名单上那些名字,以及他们的遭遇,还是让秦枫深深震撼,危险的气息开始从他身上弥散而出。
要知道,这只是区区一个宝安县而已啊!
余从龙,就从这一点上,你罪该万死!
秦枫微微吁出一口气,迈动脚步,到了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余从龙跟前,淡淡道:“余大人,其实我想听一听,你的说法。”
呵!
余从龙心如死灰,早知大势已去,但既然秦枫问道,他居然露出一个深沉的笑容,摇头道:“没什么可说的,余某勾结宗族,打压贫民,操纵科举,罪不可赦,秦大人,请赐我一死。”
“既然知道,为何定要如此?”秦枫最心疼的,是名单上那些名字,那里面不知有多少个陈安宅,多少个原本寒窗苦读,想要报效国家,却因为肮脏的理由被挡在科举大门之外,甚至连命都丢了。
范围扩大到广东,这样的人,数量大到恐怖,这才是余从龙最大的罪状。
“我,有什么办法?”余从龙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变得凄厉,甚至狰狞,咬咬牙,厉声叫道:“你知道这里宗族的势力多强大!我不跟他们配合,我不保护他们的利益,这个广东布政司使,我还能干下去吗?除非我去跟郑将军配合!但那可是朝廷的大忌!我手中只有几个衙役随从,连兵都没有掌控,拿什么跟那些盘根错节的宗族斗?”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秦枫摇了摇头,沉声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你既然坐了这个位置,就应该心怀百姓,那些贫民,没有宗族依附的百姓,难道就该死么?只要你秉公执法,一身正气,以二品大员,封疆大吏的身份,难道真的就无法可想?”
“哼!”余从龙死到临头,索性也不管不顾,冷笑道:“你厉害,你能做到,不代表别人也能!我搞不出水稻灌溉新法,我没有赫赫战功,我不能为了给老百姓撑腰,自己脱去官服头顶大诰告状!”
“秦枫啊秦枫!你也就是运气好,否则早该死了,哪里轮得到你到我跟前教训我?爽快点!要杀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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