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多日,皇上的密折终于到了。

    竹心看完密折又把它扔在桌子上,冷笑一声。

    “无论是签兄弟盟约,还是每年互赠礼物,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本质就是向辽国称臣进贡。”

    大齐的马价一匹二十两银子,辽国这边一匹只需要十两,若是老马的价格更低。一匹绢在大齐要二两多在辽国超过三两。

    相当于辽国用一万两白银的换回去百万两白银。

    李大人颤颤巍巍地说,“没想到,老夫真没想到。”

    乔子舒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他向李大人拱了拱手。

    “如何行事,还请大人下个决断。”

    李大人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让老夫想一想。”

    竹心跟乔子舒出去,小声问他。

    “如果李大人打算听皇上的命令继续和谈,咱们怎么办?”

    那日乔子舒说做自己认为对的事。那就是不支持皇上的和谈。可李大人才是使团正使,使团上下都听李大人的。

    乔子舒没有过多情绪,说话的语调还是那么不疾不徐。

    “那就杀了他,齐使若在辽国横死,那和谈就谈不了了。

    竹心,“……”

    这家伙真有反社会人格啊。

    “那那那……”

    竹心半天说不出第二个字。一边哆嗦一边跟着乔子舒。

    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时候装圣母玛丽苏委实做作。但李大人又实在无辜。

    乔子舒问道,“饿了吗?我们去用晚膳吧。”

    竹心,“……”

    杀人之前得先吃饱,是吗?

    晚膳后,竹心和乔子舒就坐在李大人屋前的台阶上。

    上京的秋天开始凉了,尤其是晚上。

    竹心披了件斗篷,望着天上的月亮。

    中秋刚过,月亮还挺圆的。

    嗯。

    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竹心挨着乔子舒,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是以前你不认识我们,那时遇见了这种事,你会怎么办?你也要杀……”

    竹心比较好奇如果乔子舒一个人孤掌难鸣,他会怎么做?

    乔子舒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给出答案。

    “在萧奉羡提出让大齐称臣纳贡的议和条件时,就装病跑路了。”

    竹心,“……”这么干脆吗?

    乔子舒解释道,“若大齐真的称臣纳贡了,总要有人背锅的。就算顺着皇上的意思和谈成功了,所有参与议和的人都会替皇上担这个恶名。甚至……”

    甚至记载在史书上,为后世所唾骂。那此人还有什么前程呢?

    乔子舒转头看着竹心,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样?是不是挺没气节的?”

    竹心故作轻松地说,“你说的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气节又不能当饭吃,要那玩意儿干嘛?你也不早说,咱们错过了装病的最佳时机了。”

    竹心说完还一脸遗憾,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乔子舒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徐国府抄家时,我已经逃过一次了,不想再逃第二次。”

    竹心想起徐国公府抄家,子舒刚被鹤鸣搞到大理寺。以一个小吏的身份配合锦衣卫参与抄家事宜。

    “你把自己弄得满身疹子给裴珩报信,经仁至义尽了。我们关系毕竟没现在熟,我要是你没准就把咱们这伙人举报了,没准还能换个大官当当呢。”

    乔子舒听着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竹心却冷静下来,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

    乔子舒疑惑地看着她。

    竹心脸色微凉,手攥着瓷瓶。

    “这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蘑菇粉,人用了后痛苦也会少一些。”

    乔水舒看了竹心一眼,又看了一眼。

    “这么有经验吗?”

    竹心神色平淡,冷静至极。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善男信女吗?一会我来,你这个文弱书生往后闪闪。”

    乔子舒低着头,忍着笑。

    这时李大人屋里的门开了。

    李大人推门出来,“子舒、竹心,你们进来。”

    竹心被吓了一跳,猛得转身忘记自己在台阶上,差点被绊倒从台阶上滚下来。

    所幸乔子舒及时拉住了她。

    竹心双手拢在袖子里,“我没事。”

    然后她率先进入屋中。

    乔子舒,“……”走路都同手同脚了,还没事?

    竹心看着屋里面的李大人,他满目疮痍好像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

    竹心轻轻地喊了一声,“大人。”

    “你们收拾东西等天亮就走,出城后走草原,绕过永州和大定府直接到喀喇城,若有人问就说正使交代你们去幽州办事。”

    竹心愣了愣,然后问道,“那大人,您呢?”

    “我先称病拖两日,然后会在进辽宫时找机会服毒。

    你们到了绒花城立刻把我的死讯散布出去,最好传遍燕云十六州,老夫倒要看看齐使在辽宫被杀。这和谈还能不能继续?”

    其实李大人还想说,若宋世子能打着为他报仇的名义打起来就更好了。陛下见和谈无望,也只能增兵。

    竹心咽了咽口水。

    乔子舒躬身行了一个全礼,“大人高义。”

    竹心见乔子舒没半点惊讶,恐怕早已料到李大人会如此选择。

    竹心静静地看着对面这个普通老头。他怂怂地有些胆小,还喜欢说教爹味很重。有时还很圆滑,见风使舵玩得很溜。

    他现在怎么还搞起气节来了,装什么装啊。

    “大人如果你连死都不怕,敢不敢跟我一起玩儿把大的?”

    刚才还大义凛然的李大人又畏畏缩缩起来。

    “那个,我有九族,我不敢。”

    竹心,“……”

    乔子舒上前一步把李大人前面的密折拿起来,撕了。

    “大人,现在说不敢,已经晚了。”

    李大人,“……”

    翌日,大辽皇宫

    辽主把玩着手串,问道,“齐使那边有消息吗?齐皇什么意思?”

    虽然已经知道答案,有些事多少也得走些过场。

    多善道,“回陛下,枢密院传来消息,齐皇拒绝称臣纳贡。”

    “朕知道,除了拒绝称臣纳贡就没别的了?”

    “齐使说,他们皇帝只同意前两条,如果我们这边不同意就终止和谈。”

    辽主把手串摔在桌子上。

    “去问问汴州又出了什么变故?”

    辽主突然发怒,吓得多善大气都不敢喘。

    “是,陛下。”

    “竹心呢?”

    “回陛下,今日竹心照常进宫,可要叫跟着她的奴才进来回话。”

    辽主点了点头。

    不多时,有个小太监进来。

    “回陛下,今日竹心进宫后一直在打听一个人,一个叫于常的人。”

    “鱼肠?”

    “对,于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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