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主寝宫,八月二十八,酉时。

    “已经酉时了。”

    宋鹤鸣点点头,“又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竹心被气得翻了个白眼。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才过去十二个时辰啊。”

    度日如年啊。

    宋鹤鸣问旁边的辽主,“所以陛下咱们等会吃锅子吧。”

    辽人作为游牧民族,擅长射猎以肉食为主。所谓锅子就是后来火锅的原型,但后世的火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那是个一大型三足铁鼎,鼎中煮畜头、雁头、肘蹄等,煮物几乎都是肉,也可放些干菜。待煮好时,用长钩将肉钩出。放置在大木盆里,再将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放在盘中,蘸上料汁方可品尝。

    “架鼎生火,烹煮切肉,至少需要三个人做。谁来做?把宫人弄殿里,咱们欢聚一堂吗?”

    咱们是劫匪,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竹心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她在这度日如年,人家在那吃喝玩乐。

    哎,宋鹤鸣唉声叹气。

    这时辽主说道,“可以让要多善在院中置鼎,宫人把肉煮熟后切好再端进殿中。”

    宋鹤鸣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好,这个好。”

    竹心看了一眼辽主,你就宠他吧。

    竹心出去找多善。

    多善听完皱了皱眉,这东西在辽宫很常见,准备起来并不难,但是……

    “陛下不是闭关祈福吗?吃这些合适吗?”

    闭关祈福通常应该食素,但是食盒里偷偷放几道肉菜,也不算什么,毕竟谁也不敢看着皇帝吃什么。但是在院子里架个大鼎,这玩意可很难瞒住旁人啊。

    是啊,可是竹心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不是陛下想吃,是将士们给陛下托梦,他们想吃。”

    多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半个多时辰后,肉被切到盘中,竹心一大盘子一大盘子地端进殿中。

    鼎中还剩下许多,竹心让多善把肉给宫人们分了下去。

    殿中宋鹤鸣和竹心闷声炫肉,殿外传来宫人们的笑声。

    不知为何这气氛还挺惬意的。辽主用的都比以往多了些。

    肉真的太香了,吃的竹心满嘴流油。鹤鸣做的对,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享受生活。

    吃饱喝得的宋鹤鸣,誓要将吃喝玩乐进行到底。

    “陛下,长夜漫漫,我教您玩个游戏吧。”

    于是,宋鹤鸣做起了纸牌。

    辽主凑过去,“此为何物?”

    宋鹤鸣给他解释道,“此为斗地主,我们三个人玩刚刚好。”

    竹心,“……”那叫纸牌,玩法叫斗地主。算了,不重要。

    这样下去他俩早晚得死在辽宫里头。在竹心想墓志铭时,辽主已经了解了斗地主的游戏规则。

    半个时辰之后,竹心输掉了她所有的钱,宋鹤鸣也没好哪去。

    竹心提出再输就往脸上贴纸条,誓要赢回她失去的一切,结果被贴成了刺猬。

    宋鹤鸣更搞笑,因为粘了一圈大胡子,脸的使用面积变得很小很多,只贴了一脑门的纸条,像流苏似的。

    而辽主端坐着,面前堆着金银。莫名有点名士风流的感觉。

    辽主看着对面两个人,不免有些得意。游戏是他们的游戏,他们还是两个人,而他以一敌二竟把他们都赢了去。

    转念一想,被这两个奇形怪状的人劫持就是他一生无法洗去的污点,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竹心还虚心地向辽主请教。

    “陛下,第一次玩就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啊?”

    宋鹤鸣也看了过来,竖起耳朵听着。

    辽主轻轻地咳了一声,还给他们出起了主意。

    “在对方当地主时,适当放放水。你俩就不会输得这么惨了。”

    他们俩明明是一伙的,可对方当地主时,另一个斗得比谁都凶。

    宋鹤鸣摆摆手,“那可不行,这叫游戏精神。她是地主的时候,咱们就得斗倒她。”

    辽主又道,“那就把出的牌记住,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牌,就不容易出错了。”

    竹心跟宋鹤明对视眼,有点泄气。

    “玩游戏就是为了放松。还得记牌也太累了吧,我可能不适合这个游戏。”

    宋鹤鸣摇头,坚定地说。

    “之前我们跟别人玩都是有输有赢的。不是我们不适合这个游戏,是陛下不适合这个游戏。咱们不跟他玩了。”

    宋鹤鸣说罢把牌收了起来。

    宋鹤鸣说得是他们在西南时和街坊玩牌,那时他运气一直不错。大家的水平也都差不多。所以他十回能赢七八回,还自封自己是牌王。

    竹心指着宋鹤鸣,“你这叫输不起。”

    “我没有。来,咱们继续。”

    辽主,”……“

    过了亥时,多善在门外说,“陛下,紫川公主求见。”

    竹心和宋鹤鸣对视一眼,那个假公主不是被她支到大定府了吗?她怎么又回来了?

    宋鹤鸣把牌收拾好,带辽主去了内堂。

    竹心去门外跟多善说,让公主殿下进来。

    萨日扶着耶律灵进了前殿,竹心将她引到茶桌前。

    这个位置,上午坐过辽皇后,下午坐过辽太后,晚上坐着假紫川。相当于竹心的客户的专属座位。

    耶律灵提着裙摆。

    “本宫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合适吧。”

    竹心已经在客桌坐下,并倒了两杯茶。

    “殿下若觉得不合适,那我坐着岂不更不合适了?”

    关键是让假紫川背对着内堂不容易露馅。

    “殿下不是要去大定府吗?深夜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耶律灵把佛珠放在桌子上。

    “本宫出城时,遇见了大定府的高僧来上京布道,便向大师求来了佛珠。想着兄长的事要紧,就连夜进宫给兄长送来了。”

    竹心用帕子将佛珠包好。

    “竟有这么巧的事,看来上天顾念殿下,顾念大辽的将士。”

    耶律灵又道,“谁说不是呢,皇兄如今在何处?是在寝殿还是在内堂?”

    “陛下现在正在寝殿休息,要不我把陛下叫醒?”

    耶律灵站起身,“这么晚让皇兄好好休息吧。明日若皇兄要见本宫,本宫再来。”

    竹心也跟着起身,“我送殿下。”

    而这时耶律灵出手为爪奔着竹心的脖子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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