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大人跟陛下说,我有破大齐龙州之计。”

    竹心此言一出别院里的侍卫和内侍俱是一惊。

    破龙州之计?

    如今西夏谁人不知,腊月初九那天,他们西夏军还像以往一样奇袭大齐。用他们的话说,年底出麦子喽。最后他们的骑兵被齐军当成木棍堆成了的柴火垛。

    那么西夏人是什么反应?是集结更多的兵力,攻打龙州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不不不,盐州虽然得到其他州的支援,集结了更多的兵力,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慕强、畏强是动物的天性。

    就像狮子捕鹿时,鹿群中没有一头鹿会为濒死的同伴停下来,都是在不停地奔跑。

    人与人之间虽然不像狮子与鹿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但人身上的气势同样重要,宋鹤鸣很善于利用身上这种气势,所以他领兵时势如破竹。吃了大亏的西夏军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竹心也善于利用身上的气势,内侍看着竹心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想人家毕竟是圣女,万一真有破敌之术呢。他就这么把人杀了,恐怕夏皇知道后反而怪罪于他。

    所以送二位齐女“上路”的计划暂时搁置了。

    内侍回宫禀告夏皇。

    宫宴还在继续,夏皇把玩着酒杯,饶有兴致地问,“她有破龙州之计?”

    内侍回答道,“回陛下,圣女是这么说的。奴才不敢擅自决定,所以特地回宫请示陛下圣意。”内侍怕再出岔子,因此不敢揽功,反正就是圣女说的,与他无关。

    “那就把两个齐女带上来吧。”

    “是。”

    内侍松了口气,看来他回宫禀报陛下的决定是对的。

    别院里,常三娘跟侍卫们大眼瞪小眼。

    她吃不准竹心到底是什么意思?竹心肯定不会跟夏皇献什么破龙州之计。那进夏宫的意义何在呢?难道她们要进夏宫行刺夏皇?常三娘想,也对,就是死他们也要拉着夏皇当垫背。

    内侍去而复返,“陛下有旨宣齐女觐见。”

    竹心和常三娘跟随内侍进了夏宫没藏皇妃的寝殿。

    主位上坐着的夏皇,今日穿着红色长袖衣,头戴黑色冠帽,中等身材却显得魁梧雄壮,英气逼人。

    竹心一看这阵势,夏皇正跟众嫔妃饮宴呢。这是不开心了拿她俩撒气,还是开心了把她俩杀了助兴?

    “妾,朵朵/三娘给陛下请安。”

    夏皇抬手,“免。”

    “谢陛下。”竹心与常三娘齐声说道。

    竹心抬眼观瞧夏皇长了一副圆圆的面孔,鹰勾鼻子耸起,刚毅中带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

    夏皇的年纪应该跟齐皇差不多大,都是四十多岁样子。

    可齐皇给竹心感觉像蚁王一样,虽然是王其实就是躺在巢穴里不动,由成千上万只蚂蚁供养他。

    可夏皇不同,他更像狮群里的狮王一样,带领狮群厮杀出一片天地。有人说他残忍多疑,有人说他嗜血好杀,还有人说他贪恋美色。但他也担得起“为帝图皇”这个词。

    “你就是天神教的圣女?”

    夏皇上下打量着竹心,这个圣女年纪不大,眉眼带笑,倒挺喜庆的。她旁边的是位美艳妇人,倒是挺对他的胃口,只是他现在没那个兴致。

    “回陛下,是。”

    “听说你有破龙州之计?”夏皇目光炯炯有神,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回陛下,民女没有什么破龙州之计,只是想见见陛下。”

    竹心语气轻松却震惊众人。他们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竹心,她知不知道惹到夏皇就不是死这么简单了。

    刚才那位内侍吓得立刻跪在地上。

    “陛下,奴才不知这女子得失心疯了。奴才这就把她拖下去杀了。”

    竹心看着疯狂磕头的内侍,一众妃嫔都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同情。

    夏皇旁边的没藏皇妃蹙着眉,“扫了陛下的兴致,不如把她拖出去炸了吧。”

    竹心抬眼看夏皇旁边的美妇,面若牡丹确实担得起西夏第一美人的称号。只是她心如蛇蝎,让人避之不及。

    常三娘咽了咽口水,悄声问竹心,“什么叫炸了?”

    “大概就是扔油锅里像炸春卷、炸麻圆那样炸了吧。”

    这小丫头眉眼笑意不减,把下垂手的清冷佳人逗笑了。她道,“陛下,圣女见陛下似有话要说。”

    没藏皇妃眼底压下杀机,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宛若莺啼。

    “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不过云端妹妹说她有话要对陛下说。陛下,我们不如就听听?”

    常三娘的指尖捏着一枚铜钱,他们进夏宫时被收了身,任何利器都带不进来。所以她身上只剩下几枚铜钱,还有腕上戴着的手串能做武器了,只是也不知能不能一击即中。

    夏皇举杯自饮,这种女人他也见多了。

    “你只有一句话的机会。”

    众人都在想一句话的机会,那岂不是没有机会?

    竹心看着夏皇,眼中含泪。

    “父皇,你还记得青城山下的于四娘吗?”

    “什么?”父皇、青城山、于四娘,这都是什么?夏皇自幼精通汉语,现在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竹心抽出怀里的帕子,看着夏皇目光尽是孺慕之情。

    “我娘她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可仍然感激上苍让她有这个可等、可盼、可怨、可恨之人,否则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常三娘默默地收起手里的铜钱,她以为她是聂隐娘,没想到她只是金锁。

    于是常三娘也掏出怀中的帕子,看了看竹心,又看了看夏皇。

    “朵朵,突然发现你的脸型跟陛下好像,眉眼也像,没想到竟然是……”

    常三娘立刻用帕子捂住了脸。她承认她的胆子没有竹心大,面对杀气十足的夏皇,她也编不下去了。

    这时竹心却说,“三娘,其实我不叫朵朵。我叫李不悔,我娘说她对此事永不后悔。”

    竹心说完这句话,便水灵灵地倒在常三娘的怀里晕了过去。

    常三娘现在才明白,她不是聂隐娘,也不是金锁,她其实是张无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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