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所有新兵都寻找好了自己的「对手」,每一组的自觉站在一处,等待着自己的组号被教官叫到,从而进行实战训练。
同样,佐得罗夫也是。
在十分钟的空闲时间里,佐得罗夫偷偷递了一根烟给教官,并在教官的口中得知了「实战训练」中不成文的「规矩」。
毕竟在真正的实战当中,不可能只是礼尚往来的的一对一。
这不是什么剪刀石头布、你出剪子我出布这种过家家游戏。
一对一,多对多,甚至一对多……都是会出现的情况。
为了让新兵更好的适应之后的战斗,他们不会阻止现在就遇到的突发状况。
那位年轻的「执行官」会认真地看完每一场对战,并将不适合的人选挑出来淘汰掉。
也就是说,哪怕他这么做,那个站在高处的「执行官」也是默许的。
哪怕是所谓的——「欺凌」
他喊了自己的几个小弟将「人偶」围住。
他们将「人偶」挤到队列的最后,一同等待着训练的开始。
佐得罗夫抬眼看着那个站在台阶之上的执行官,这位年轻的执行官果然没有任何表示。
他银色的眼眸只是轻轻一扫,便专注于眼前这组新兵的对练之中。
同样,被他们几个人围在中间的人偶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依旧很安静,紫靛色的眼睛同样专注于不远处那组新兵的对练之上。
无疑,人偶将他们视作空气的举动在佐得罗夫眼中是又一次的火上浇油,他双拳紧握,后槽牙咬地咯咯作响。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道,等到自己这组进行对练时,必定会给这个人偶一些教训。
一场又一场的「实战训练」中,那位年轻的执行官也的确在认真履行着自己的义务。
已经有几个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训练场,估计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机会踏入这个地盘了。
佐得罗夫的思考逻辑很简单:
在对战中给人偶一点教训,再让那个执行官把人偶淘汰掉。
之后的日子里他再找个合适的时间,让人偶在至冬国的冰雪中彻底消失。
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他们这一组的人也终于要在执行官面前进行「实战训练」了。
人偶解下了别在腰间的长刀,放到不远处的地上。
做完这件事后的人偶,紫靛色的眼终于看向了他们。
“既然说了不能出现伤「亡」……那我就不用刀和你们对练了。”人偶径直走到他们中间,“来吧,别耽误我太多时间。”
见他们没有动作,按兵不动,人偶又不解地眨了眨眼:
“明明都是一副想要杀了我的表情,怎么还不动手?”
恰到好处的反问,恰到好处的点燃了佐得罗夫的怒火,他朝身边的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所有人全部一拥而上!
面对几个人的不断攻击,人偶也只是毫不在意地躲闪着,甚至都懒得挪动一下自己的脚步。
使出全力一击的拳头迎面而来,人偶却也只是微微偏头一躲。
深紫色的鬓发随着耳畔的劲风带起了微小的弧度。
人偶单手接住了佐得罗夫迎面袭来的这一拳。
佐得罗夫想要将自己的右手从人偶的五指中抽出来,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那白皙纤长的五指像铆钉一样死死禁锢着他的拳头,暗自施压的力气仿佛能捏断他的掌骨。
佐得罗夫疼得龇牙咧嘴,僵在原地扭动着身躯像一只滑稽的泥鳅。
人偶岂是等闲之辈,他的双手曾握刀撕裂破开深海龙蜥的颈骨,像这样的老鼠又怎么够看?
仅仅只是稍微使出一点力气就让面前这只臭老鼠疼得要死要活。
令人发笑。
“这样可杀不了我哦。”人偶的脸上终于展露出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他戏谑的笑着。
“你的力气还得再大一点才行!”
随即,人偶五指成爪直直拽起佐得罗夫的拳头将他的整条手臂扯到脱臼。
佐得罗夫瞬间身形不稳,即将向前倾斜。
可这还不算完,人偶即刻转身,极其有力的肘击直捣佐得罗夫的后心。
佐得罗夫整个人被打得轰到地面上!牙齿磕碰地面直接带着血断飞了出去。
他抬起一只脚,直接将佐得罗夫整个人勾了起来。
佐得罗夫算的上块头强壮的那一码,可在人偶的脚背上轻的像一个皮球。
人偶嗤笑着,很是轻巧的在脚背上颠了两下之后……
他脚背猛然发力狠狠踢中佐得罗夫的小腹,如射门一般将佐得罗夫踢飞至另一个伺机而动的人身上!
两个人被互相的作用力给掼飞到了地面上并滑行了一段距离,一时之间,谁都爬不起来。
还有另外三个能动的人。
人偶扫视了一圈,终于肯离开一直站立的中心。
他冲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人,上步、挥拳,直接一记勾拳打在了下颚上,那个人仰天干咳,双脚都有似腾空!
他身形敏捷如电,剩下二人也同样如此。冲拳暴击一人面部,再弓步起脚、极速垂直下劈要偷袭的另一人!
仅仅只是这几分钟的功夫。
两个人已经被他揍得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捂着自己受伤部位仰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人偶收回脚步,木屐底部的两齿木滴落下这两人的鲜血。
“这就结束了?”
人偶站定、双手交叉抱臂,蔑视着主使佐得罗夫。
“不够看啊。”
……又是这种看老鼠的眼神!!
浑身的疼痛和所受的屈辱就是一击耳光,又一次扇肿了佐得罗夫之前的所有幻想!
他也没想到人偶竟然会这么强,强到根本不在意他的所作所为。
正因为不在意,所以他从不理会他们的举动,自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前上蹿下跳。
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这样的眼神,比那些人的眼神……还要令人憎恶!!
佐得罗夫这时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自己将脱臼的手臂猛地接了回去,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紧接着,藏在怀里的火系神之眼亮了起来,他的掌心暴涨出一团炽热的火焰,朝人偶冲了过去。
看到佐得罗夫掌心的火焰,人偶挑了一下眉,来了些兴趣。
“哦?有意思。”
人偶眼尾上扬:
“既然想要杀了我,早该这么做了。”
佐得罗夫手中的那团火膨胀变大砸在人偶的脸上。
火焰炸裂、一阵烟尘笼罩人偶全身。
然而,佐得罗夫预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人偶依旧站在原地,抬着单边手臂。
他很是轻松地就挡住了火焰的攻击。
人偶闲适踱步,不甚在意地拍掉了臂铠上的那些烟雾。
“这就是你神之眼的力量?还不错嘛。”
他紫靛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含笑。
闲暇之余竟然还能在这发现一点乐子?实属不易,有趣。
“只可惜…依旧是个凡人,神之眼的「执念」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
有趣归有趣,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他只是在实话实说哦。
烂人发怒的样子也是那么可笑,哪怕对这种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也只会变成一副找你拼命的样子。
人偶继续微笑着,活动筋骨带来的快意让他精致到冰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生气,面容艳丽更甚。
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说辞。
如此饱含恶意的嘲讽真的让佐得罗夫变得更加疯狂了。
他拔出匕首,跟个疯子般不断挥砍着人偶,大喊大叫扰乱人偶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的指尖蓄力着火焰,并将它不断凝聚压缩成极致微小的一点,准备直接乘其不备、刺入人偶胸膛!
人偶也注意到了他的小举动,嘴角轻笑。
佐得罗夫被他这种游刃有余给冲昏了头脑,就在他准备抬起指尖的那一刹那——
一根冰凌飞射而来,直接削断了他食指的两节指骨。
断指喷溅出血液,佐得罗夫捂着手指痛苦惨叫、匕首哐当落地。
那位一直旁观的年轻「执行官」出手了。
训练场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更加寒冷了。
其余列队等候的新兵们被这股刺骨的寒意冻得止不住颤抖起来。
那位年轻的执行官所站立的四周也覆上了一层薄冰。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执行官此刻的愤怒。
少年那苍白的脸庞也如同寒霜般冰冷。
一旦褪去平易近人的微笑,在那之后所展露的神情只会让人觉得可怖。
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一只凶残至极、快要撕咬猎物的野兽为敌。
“没听到尼古拉说的话吗?点到为止,禁止出现伤亡……”
“你竟然想要杀了他……?”
那位年轻的执行官向他走来,银色的眼眸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佐得罗夫被这样恐怖的杀气给吓的浑身颤抖。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杀人犯?!
明明他也是一个杀人犯亡命徒,可危机意识疯狂警告他,这个孩子身上所沾染的血,比他更多更甚!
“你竟然真的出现了想要杀死自己战友的念头?”
年轻的执行官迈出一步,直接用寒冰冻住了佐得罗夫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执行官走到了他的面前,冰凌拔地而起迫使佐得罗夫跪下,执行官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盛怒之下的执行官依旧保持着冷静,他缓缓开口:
“来之前,我看过你们所有人的资料。”
“佐得罗夫对么?你的原名是劳伦斯·比尔德。枫丹人、三十六岁,生在达勒姆区,二十五岁那年你的父母和你断绝关系,将你赶出家门。之后的你一直活在下街,多次抢劫送入看守所屡教不改,直到你犯了入室盗窃和故意杀人罪,一家三口死在你的手里。
那个孩子甚至才三岁……
这件事让你成了囚犯,服刑三年出狱。在那之后你报复心起,杀害了你的父母,紧接着成了逃犯。逃了三年后又来到了这里,加入了愚人众,成了一名新兵……”
“你曾经在枫丹做的事,已经够你在我上手死上十几次了……”
“可我毕竟是愚人众的执行官,有些时候不能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待你们这些烂人。
你们这些人无论来之前是多么的罪大恶极,一旦投身于此、愿意成为女皇麾下的一份战力,那这个恶人的过去就已经被截断了……
而我,也不得不将你当做是一个全新的人来看待。”
“令人作呕……我却还不得不跟你们打交道……”
年轻的执行官呵了一声。
“本来今天已经够烦躁的了……你还三番五次来惹我……”
执行官抬起了一只手,戴于颈间的神之眼发出明亮的冰蓝色光芒。
他的鬓发被他所带来的疾风吹起,疾风夹杂着冷冽的雪在他的指引下变成无数冰刺。
无数冰刺从四面八方而来,缓慢合拢的样子像一座无形的三面大开口铁刑具。
透明到极致的钉子缓慢刺入佐得罗夫的身体内,手腕脚踝肩膀胸口小腹乃至全身皆是如此。
佐得罗夫发出凄惨的叫声。
属于他的受刑从此刻才真正开始,迟来的处决审判依旧在继续。
他的眼泪和血水顺着光滑的冰面不断流淌逐渐蔓于地面。
可这还不够,
他本就该偿还自己的罪孽。
执行官的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佐得罗夫。
钉子继续深入,一瞬间惨叫的却被坚冰封锁。
血水涌到了执行官一边的靴子上。
靴子踩着这些肮脏的血水,近一步靠近了这个正在受以极刑的恶人。
银色眼眸静静地看着那饱受肉体和精神上双重折磨而不断抽搐的脸。
执刑人在夜晚的某天,路过深巷发现了一只在臭水沟里不断挣扎的臭老鼠。
他停下脚步,站在巷口静静地端详着,并对臭老鼠说道:
“桑多涅应该会喜欢像你这样的人甚至相中你,她说不定会把你的脑子换成是魔物的脑子把你的身子变成机械的肢体,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尽情的分泌肾上激素来享受杀人带来的快乐……”
“只可惜今天由我代班。”
“不然像你这样的亡命徒,说不定真的能出人头地……”
在极度痛苦之下的佐得罗夫精神含混到了极致。
他就这样突然想起了那老兵最后的叮嘱。
那个曾经的老兵打着酒嗝意味深长地和他说道:
【不过年轻人啊……你要记得……】
【愚人众能够横行七国,完全是由于那些执行官的存在。他们绝对听命于至冬宫的冰之女皇,他们无所不能,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
【务必牢记,离那些穿白色制服大衣远些!严格遵守他们下达指令!别以貌取人、别用常人的心态去看待他们,更别胆大妄为!】
【不然……】
只可惜,佐得罗夫已经无法再思考了,浑身血液尽失的他接近于休克。
最后朦胧的意识里,他看见年轻的执行官不再言语,后退了一步。
霜雪蔓延至佐得罗夫的全身封住了他的口鼻,野兽无形的獠牙咬向恶人的头颈,银色眼眸里只对他说了两个字——
死吧!
最后的晚安已道别!
名为冰雪的刑具猛然合拢!
全部的审判之钉狠狠锤进了恶人的体内并贯穿了他的心脏头颈!
一瞬间,血液四溅又被冰雪凝固。
一具尸体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刺状形态被冻结着,陈设在训练场的正中心。
罪人应尽了他该有的惩处,一时之间,现场寂静无声。
那位执行官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这具尸体好一会儿。
银色的眼眸带上了不解,他似乎是觉得这具尸体太过奇形怪状,有些弄脏了这片场地。
于是,那刺状的晶体又全部转为碎冰碎裂于地。
做完这一切的执行官,下意识转过头。
望向不远处那个被他用冰晶之墙护住的紫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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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那指尖蓄力的火焰时,我只知道那个人是真的要杀了人偶。
急迫的心情冲破我的心脏、所有情绪全部瞬间被绞成了一股绳。
于是——
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我,杀了人。
做完这件事后的我,下意识回过头去看人偶的情况。
站在冰墙之后的他,紫靛色的眼眸依旧冷漠,带着对我的审视。
我眨了眨眼睛。
看着面前的尸体、感受着仍残留在体内的愤怒、回想起那为数不多的理智。
啊……原来如此。
原来审判我的法槌还未落下。
无数情绪褪去,我的心中一片荒凉。
我在感受着这份荒凉的同时又在心里反思:
在审判别人的时候、在观看别人上演的独角戏的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人眼中的一幕独角戏?
现在看来,参演完全程的我,那表现的可太糟糕了。
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可笑的小丑。
【我】就是小丑。
得出这样结论的我,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哈,随便了,就这样吧。
随你怎么看我了。
这就是我
这才是【我】
我闭了闭眼,将右脚下的冰晶全部跺碎,好似发泄。
隔在我和他之间的冰墙瞬间崩裂坍塌,我和人偶彼此对视。
他眼瞳中的那抹钴蓝色被纷落的碎冰折射,清晰可见那微小的变化。
我却掠过了那抹钴蓝,与他擦肩而过。
我走到其他列队等候的新兵面前,并和他们说道:
“好了,闹剧结束了,我的工作也完成了……能留下来的,就说明你们作为新兵还算不错。
继续努力吧,愿你们都能赢得荣耀,为了至冬,为了女皇陛下,也为了你们自己。”
“就此解散。”
我微微抬了抬下巴,迈开脚步示意尼古拉跟上:
“走了,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我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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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散兵打别人,主角:哦】
【别人打散兵,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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