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还留在所里的,大部分都是根正苗红,出身过硬的,但学术水平有多高,那可就没人敢保证了。

    “还有啊,我说了,要带一个人一起过去,给我当助手。这个,你跟段为民汇报了没有?”

    谭德喜心中惦记的就是这个事儿。

    刘弘毅是他这么多年带过的,天赋最高的学生。

    袁同志犹豫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谭总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如果也是个“改造分子”,他还真不敢胡乱答应。

    请谭德喜去帮忙,已经算是非常破例了,要不是段为民对谭德喜足够了解,他宁愿完不成任务,也不敢冒这么大的政治风险。

    老谭毕竟没有去蹲大牢,只是下放干校劳动,本质上还是“人民内部矛盾”。要是“敌我矛盾”,那段为民也没辙。

    他也做不了这个主。

    “我的学生,呶,就是这位刘楚安刘主任的儿子,放心,才十六岁,楚州一中在校学生,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出身,绝没有任何政治问题。”

    袁同志顿时就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疑惑地说道:“谭总工,为什么一定非得带他啊,助手我们所里可以帮您配齐的。”

    “你懂什么?”

    谭德喜毫不客气地给他怼了回去。

    “你们所里的人,谁能比得上我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吗?”

    袁同志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老顽固!

    但人家有大学问傍身,现在又是求人,袁同志也拿老顽固无可奈何,便决定当场请示段为民主任。

    就在刘楚安的办公室给所里挂电话。

    这个时间段的电话,还是非常古老的手摇电话,需要经过总机转接,有时候甚至还需要经过两次以上的总机接驳。

    好在这个年代,有资格使用电话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总机倒也能勉强忙得过来。

    经过两次转接之后,电话终于接通。

    “报告段主任……”

    袁同志在电话里,向段为民汇报了情况。

    段为民笑了起来,说道:“老谭在不在?”

    “在!”

    “你请他自己接电话。”

    “是!”

    “谭总工,段主任请您接电话。”

    袁同志双手将话筒递给谭德喜。

    “哈哈哈,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电话那边,段主任哈哈打得十分响亮。

    “老段,你少废话,条件我先和你说清楚,学生我要带过去,你得按照初级技术员的标准给人家发工资,到时候任务完成,报告书上得有他的名字。”

    “能答应吗?”

    至于他自己的待遇,只字未提。

    干校这种地方,他都能安安静静地一待两年,就不用说其他的了。

    老段有求于他,也不敢怠慢啊。

    “能答应是能答应,就是老谭啊,你怎么还是那个老样子,几十年了,一点都没变?刚才袁刚说了,你那个学生才十六岁,他懂什么呀?能帮你什么忙?”

    这才是老段大惑不解的地方。

    谭德喜的性格他太了解,就不是那种会“假公济私”的人。

    绝不可能借研究之名,照顾什么关系户。

    但段为民也绝不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学生伢子,能够在这样的科研任务之中发挥什么作用。那些复杂得让人头晕的大方程式,他会解?

    他们研究所,缺的只是谭德喜这样的顶级科学家,普通研究人员还是不缺的。

    否则早就歇菜了。

    “你懂什么呀?”

    这句话一出口,站在旁边的袁同志好悬没忍住笑出声来。

    合着这位怼谁都不嘴软啊。

    他们研究所,那可是享受副军级待遇的,革委会主任段为民,正儿八经是副军级干部。到省里去开会,那都是有座次的,省领导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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