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人是抱着温宜帝姬一起进来的。
安陵容有些意外,瞧着襁褓里粉雕玉琢的小公主,问道:“大热天儿的,姐姐怎么过来了?”
“还把公主带出来了,仔细热着。”
曹贵人是个笑面虎,见人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这时候也对安陵容露出和善的姿态来,道:“天儿是热了些。”
“可安妹妹的清凉殿里头呀,那可是四季如春呢,实在是个好地方,我才舍得把温宜带来。要是换做别处,我都是不情愿的!”
“也实在是皇上宠爱妹妹,这才给了妹妹这么个好居所,我真是羡慕得紧。”
这话吹捧得实在是好。
安陵容脸上露出笑来,心中却是平静无波,忙道:“哪里哪里!姐姐有温宜,这才是旁人盼也盼不来的福气……”
她也说几句恭维的假话。
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了好一阵,曹贵人才忽然转了脸色,怅然道:“其实我过来,还有一事。”
“何事?”
安陵容眨眨眼,顺势等着。
“是为了年妃娘娘。”
曹贵人叹息,说起了年妃。
年妃也是有气性的,之前的事情,她们之间多有误会,弄成现在这个僵局,年妃自己也后悔了。
但年妃拉不下脸,这不,就让曹贵人做个和事老,叫二人之间可别再因为那些事伤了和气。
!?
伤了和气?
安陵容只觉得好笑。
这是年妃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她才不信!
“原来如此。”
安陵容不动声色应了,装出大度的样子,心里则思忖着,年妃这么做,莫不是想让她放松警惕?
又是一阵寒暄,安陵容都说得嘴皮子干涩时,约莫曹贵人也觉得她们之间关系亲近了许多,这才忽然拿起了安陵容搁置在一边的刺绣。
“这是妹妹的手艺?”
曹贵人脸上既惊且喜,称赞道:“瞧这上头的图样,可真是别致,我仿佛都能闻到花香味了呢。”
“不像我,给温宜绣双鞋袜都费劲儿。还有那起子绣娘,见我身份不高,生的又是个帝姬,给温宜做东西也不上心,唉。”
“我要是能得妹妹给温宜绣个什么的,我也满足了。”
来了。
安陵容心头一跳,看着曹贵人那真真切切的哀伤模样,便也虚与委蛇,道:“姐姐莫要这样说。”
“你喜欢什么,我绣一个给你就是了。”
“真的?”
曹贵人喜出望外,忙道:“近日天儿热,温宜夜里总是睡得不好。我听人说,妹妹曾给太后做过香囊。”
“太后用着极好,那是日日都挂在床头的呢。要是妹妹也能做一个给我,那想来温宜夜里也能安枕了。”
香囊?
那还真是个容易被动手脚的地方呢。
安陵容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应承下来。
……
送走曹贵人,安陵容转头就回屋做起了刺绣。
杏儿从外头回来,手里端着酸梅汤,看安陵容认认真真做刺绣的模样,便忍不住没好气。
“小主何必答应她?那人上赶着,真是没脸没皮的,索性绣个鸭蛋给她好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绣个鸭蛋?
安陵容听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那可不行。”
安陵容含笑,看着眼前做的福字香囊,回答道:“若我绣个鸭蛋,那可就没那么容易卖破绽了呢。”
“什么?”
杏儿不解其意,安陵容却是将视线,挪到了她放在另一边的筐子里。
那里头搁着她给皇上绣的寝衣,一条五爪金龙跃然寝衣之上,甚是勇猛威武。
她想……
在给皇上的寝衣一角绣个“福”字,应当也不打紧吧?
转眼,又是两日时间过去。
安比槐那儿依旧没有消息传来,而皇上那头似乎也查到,当初军粮被劫走以后,蒋文庆临阵脱逃,竟是被安比槐发现了。
安比槐带人追了出去,把蒋文庆诛杀在了当场,之后便去追那一批被劫走的军粮了,至今下落不明!
“呼……”
安陵容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是安比槐也临阵脱逃了就好。
她之前虽有几分自信,到底还是怕的,安比槐烂泥扶不上墙,谁知道他会不会做什么大跌眼镜的事情呢?
“那……”
杏儿却是有几分担心,凑在安陵容身侧,忧心忡忡问道:“可老爷一直都没有消息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安府一大家子,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安陵容语气淡然,仿佛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爹似的。
“我爹若死了,徐姨娘仗着有个儿子必然要分家。到那时,我便将娘接到京城来就是了。”
她还挺高兴的。
“……”
杏儿不太理解。
她眨眨眼,看着安陵容扬唇的模样,就道:“嗯,小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还在说笑着呢,外头菊青急匆匆进来,神色急切。
“小主……皇上身边的苏公公过来了……”
苏培盛来了?
安陵容疑惑于为何苏培盛过来会是这样一副神色,便见苏培盛进来后,脸色同样是难看的。
“柔贵人。”
苏培盛不卑不亢,垂手道:“皇上那儿,请您过去一趟。”
安陵容当即起身,她对待苏培盛依旧客气,悄悄打听道:“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培盛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倒也没隐瞒安陵容。
是温宜公主出事了。
昨个儿下午曹贵人就发现温宜公主身上起了疹子,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孩子家热着了,起了痱子呢。
曹贵人给涂了痱子粉后,却一点儿要好的意思都没有。
到夜里时,温宜就开始发热了,太医连夜过去,一晚上了,还是一点儿要好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曹贵人觉得不对,连夜检查了温宜吃过用过的东西,终于发现了问题。
是安陵容做给曹贵人的香囊里,搁了能使人起疹子、发热的药草。
那药草少量使用能安神助眠,却是带着少许毒性的,成人或许无碍,小孩子身子弱,便是扛不住了。
“曹贵人说,那香囊是您做给她的。”
苏培盛叹了口气,看安陵容眼神有些复杂,仿佛也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是个圈套,便道:“您可得仔细想想,当时究竟是怎么个回事。”
“皇上很是疼惜温宜公主……”
安陵容听出苏培盛的意味深长来。
疼惜温宜,那可就不一定能顾及她了。
“我知道了。”
安陵容唇角一扬,一点儿担心害怕的意思也无,敛一下裙角,抬脚进了曹贵人所住的阁殿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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