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魄在沈眉庄怀里不停地哭泣着。
她喊着“额娘”,四处望着,显然是在搜寻着甄嬛的身影,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是让她有些太不安了些。
胧月那儿倒还好些。
哭得累了,乳母带着下去喂了奶,胧月也就睡着了,敬妃忙活得两边来回跑,几乎都是脚不沾地了。
“别怕,别怕。”
沈眉庄一遍又一遍地哄着雪魄,雪魄依偎在沈眉庄的怀里,抽噎得久了,到底还是睡着了。
眼看着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屋子里的一群大人们一颗悬吊着的心才稍微踏实一些,忽然沈眉庄就站了起来。
“采月,回存菊堂里收拾一下,我要搬去碎玉轩。”
!?
这话来得突然,采月也是愣住了,安陵容自然知道从前沈眉庄也是有这样一番举动的,这一次……
“眉姐姐!”
她知道,沈眉庄对皇上早就心灰意冷,但本来不应该这么快的。
沈眉庄却是异常冷静,她微微一笑,那笑却莫名让人觉得带着冷意,她道:“雪魄这样,也不是法子。”
“带她回碎玉轩住,她或许还能好些。陵容,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
原来是为了雪魄。
安陵容张了张嘴,与敬妃互望一眼,敬妃缓缓回过神来,小心道:“但碎玉轩……你若去了,将来……”
“我不后悔。这是嬛儿的血脉,我会为她守护住的。”
沈眉庄斩钉截铁。
她如此,安陵容和敬妃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天下午,沈眉庄收拾妥当,就搬进了碎玉轩里,她派采月去景仁宫中告知皇后此事。
皇后一怔,随即含笑答应了,还吩咐浣碧,多多添置一些东西进碎玉轩,免得沈眉庄住进去了,有所短缺。
翌日清晨。
安陵容早早到了碎玉轩,只见甄嬛从前住过的屋子被沈眉庄命人尘封了起来,沈眉庄自己住在了偏殿。
而雪魄,则是住回了她从前熟悉的屋子。
一大早的,采月吩咐着人收拾打理碎玉轩,见安陵容来了,忙迎了安陵容进去,道:“娘娘,柔嫔娘娘来了。”
“陵容,你来了。”
沈眉庄正坐在桌案边上出神呢,她的面前摆着的是一幅棋局。
她招呼安陵容一声,随即拿起一枚白子来,看着棋局,道:“正好,你会不会下棋?从前我和嬛儿,便是在这儿下棋的呢。”
安陵容瞧一眼那棋盘,认得出来这下的是围棋,她勉强懂一些浅显的规则,但要说对弈,那还真不行。
“我不太会……”
安陵容十分诚实,有些不好意思地赧然一笑。
“没关系,我教你。”
沈眉庄十分温柔,叫安陵容坐下,细细给她讲解了起来。
安陵容不擅长这个。
她重生后,原也想过是不是要多读书,学一学琴棋书画,奈何这世上的人,或许原本就是术业有专攻的。
那些书本,她能看一些,但不太看得进去,没想到这会儿,她认真听沈眉庄说着,才发现原来这下棋的道理是这样鞭辟入里。
“原来是这样!”
她也懂得了些窍门了。
不一会儿,安陵容在沈眉庄让了她好几枚棋子的情况下,还是输了,心服口服道:“眉姐姐好厉害。”
“哪里。”
沈眉庄摆摆手,含笑道:“我和嬛儿下棋,那是从来都比不过她的,每回都要赖账呢,你也是初学不会,我这才欺负你罢了。”
提及甄嬛,沈眉庄的眼里又有无奈闪过。
往后月余,安陵容几乎每日都去碎玉轩里陪沈眉庄和雪魄,雪魄自搬回来后,仍是哭闹着要额娘。
起初谁劝也不听,后来多亏了沈眉庄和安陵容的殷切陪伴,雪魄的哭闹才渐渐好了些,却也养成了一个安静的性子,不那么爱说话了。
转眼到了腊月里。
一早,难得雪魄愿意出门,沈眉庄带着她,安陵容也带着瑾妤,二人在御花园里摘了一些腊梅以后,就往敬妃的咸福宫那边过去。
才一到地方,安陵容就听见敬妃在训斥底下的人。
这倒是稀罕。
敬妃一向脾气极好,底下的人哪怕犯了错,问题不太大的,她也就饶恕了,实在是严重些的才斥责两句,语气也不会这般严厉。
“怎么回事?”
安陵容与沈眉庄在门口面面相觑,一走进去,就见两三个宫女抱着匣子,竟然是收拾了东西,被赶走了似的。
屋内。
敬妃气得脸都红了,正抱着啼哭不止的胧月哄着呢,一见安陵容和沈眉庄来了,忙问道:“你们的乳母最近可还有喂公主喝奶么?”
“底下那起子人,欺负靳娘是新来的,又得我的信赖,竟偷偷在她的食物里头加了不少的盐,真真是作死!”
哺乳的妇人,是吃不得太多的盐的,不然会导致乳汁不足,靳娘被人坑害,弄得胧月饿着了。
故此,敬妃才生了那么大的气,令底下的人严查此事,把那些人抓出来,通通都要赶出宫去!
“有的有的。”
安陵容闻言,忙道:“瑾妤虽然两岁多了,但偶尔还是会吃一些,倒不曾完全断奶。我这就让杏儿回去,将乳母叫过来,以解敬妃姐姐的燃眉之急。”
一听这个,敬妃神色稍稍缓和,一边哄着怀里的胧月,一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多谢你了,陵容。”
“无事。”
安陵容摇摇头,不多时乳母来了,胧月那儿吃了乳汁,渐渐也停止了哭闹,在敬妃怀里睡着了。
敬妃瞅了胧月许久,直到胧月呼吸渐渐均匀,脸上不再是先前因哭泣而通红的一片,才吩咐靳娘,带着胧月去休息。
“真是让你们见笑了。”
敬妃到这时,才露出个无奈的笑来,说道:“我是不曾有过孩子的人,莞嫔将胧月交给我,我真是忙都忙不过来。”
“哪里的话。”
安陵容深知敬妃是真心疼爱胧月的,就道:“也是我疏忽了,该多和敬妃姐姐你说一些养育孩子的事情的。”
安陵容细细说了起来。
都是她以前带瑾妤时的一些心得,孩子拉了尿了饿了,那都是要哭的,有时候也不能一直纵着摇晃着孩子来哄,不然依赖上了,你不抱着他晃了,他也会一直哭。
这是门学问。
直到安陵容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敬妃那儿还细细听着呢。
良久,外头含珠回来,说是那些人已经被打发走了,敬妃才回过神来,对安陵容道:“真是辛苦你费这样多的口舌与我说了。”
“含珠,去为柔嫔添些茶水吧。”
“是。”
含珠应了,又去忙活,敬妃看一眼外头,忽然道:“说来,咱们有孩子的三个人,近来那是忙得焦头烂额。”
“倒是昌嫔那儿,有孕快七个月了,皇上每日都去看她呢。连新进宫,才册封了贵人的贞贵人,皇上都疏忽了些。”
今年十月,也就是甄嬛离宫那几日,去年推迟了该选秀入宫的那一批秀女,这回终于是进了宫。
因着皇上先前挑了一位功臣之女祺贵人,还有后来入宫的昌嫔,皇上原是没打算选秀的。
还是宫里接连出事,昌嫔怀着身子伺候也不方便,皇上这才选了常在伊拉里氏,还有答应康氏入宫。
这两个人,对安陵容而言,也是老熟人了。
想当初她的嗓子坏了,便是她们两个带着符纸来延禧宫里闹事,弄得鸡犬不宁的,而那时,她们一个已经是贞嫔,另一个则是康常在了。
伊拉里氏出身虽不显赫,只是小门小户,但到底是满军旗,加之长得不错,短短三年,她也成了一宫主位。
她得宠,由此可见一斑。
更何况,这会儿还是她初初入宫的时候呢。
可惜的就是,贞嫔并不算十分聪明,早在甄嬛回宫之前,她就已经被安陵容斗得几乎失宠了。
不然。
她也不会一找到机会,就上赶着来延禧宫落井下石。
想到过往,安陵容只是冷冷一笑。
“昌嫔出身高贵,有孕后难免痴缠皇上一些,贞贵人再得皇上喜欢,在这件事上,自然也是要让步的。”
她实在是不屑贞贵人这样的人。
一旁,沈眉庄总觉得安陵容这话里藏着一些别样的情绪,但思来想去不解其意,还是道:“无论如何,皇上这样凉薄。”
“真是只见新人笑,哪听旧人哭啊。也不晓得,嬛儿在甘露寺过得好不好,她连月子都没坐完就……”
聊起甄嬛,在场三人脸上渐渐又没了笑容,到底经此一事,她们心里总归是有个疤痕在的。
腊月末,除夕这日,宫里又要举行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了。
一大早,安陵容起身洗漱,打点妥当后,便前往养心殿的偏殿。
未到地方,安陵容尚在门外,正好就听见了贞贵人搬弄是非的声音。
“昌嫔娘娘这肚子尖尖,瞧着怀着的就是一位阿哥呢,娘娘真是好福气!嫔妾听说,皇上这些日子又在命人修缮承乾宫了呢。”
“说不准呀,就是要让娘娘搬进去住,以承天恩的呢!”
贞贵人言笑晏晏,都恨不得贴上去当一只狗腿子了。
她的身侧,康答应听了,也是跟着附和,道:“是呀!这宫里,要说有福气能够住进承乾宫的,也唯有昌嫔娘娘您了。”
“不像有些人,本来是有机会的,可惜差一口气,差些时日,终究是不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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