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敏妃心情并不是很好。
安陵容听出敏妃话语里带着的些许酸味,便含笑回答道:“刚从甄姐姐那里回来,正准备回宫去呢。”
“不过,冬天晴日难得,走走也好。”
这话,乍然听着还算客气,实则没起什么话头,干巴巴的,安陵容也是不想就这么站在这儿和敏妃说话的。
早早觉得无趣,各自散了便好。
“哦。”
敏妃果然兴致缺缺,但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看向安陵容,问道:“柔妃可是见着熹贵妃父母和幼妹了?”
“见着了。”
安陵容颔首,不知敏妃问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旋即,敏妃粲然一笑,像是感慨,又像是羡慕,说道:“熹贵妃还真是深受皇上的疼爱呢。”
“生下双生子后,皇上也不顾甄家从前犯的错处了,把二老给接了回来。殊不知为着这个,前朝又起了多少风波呢。”
“皇上前些日子来我宫里的时候都说,那些大臣的唾沫星子都快飞到他脸上了。对了,尤其是瓜尔佳鄂敏。”
“说来,祺贵人虽不得宠了,到底在前朝还有个得力的阿玛呢。这要是哪日东山再起,也是未可知的。”
“柔妃,你说是不是?”
祺贵人,瓜尔佳鄂敏。
要不是敏妃忽然提及,安陵容还有日子没想起这两号人物了,鄂敏在前朝蹦跶的事儿,安陵容早就知道了。
而且,不仅仅只是敏妃说的这样。
皇上提起让甄远道一家回京的事儿,发生在一个多月前,那时鄂敏就频频联合朝臣们上奏折表示反对这件事了。
现在么……
鄂敏上的奏折里,除了弹劾甄远道,还有隐隐劝谏皇上不可因宠信甄嬛而“色令智昏”以外,还提及了安比槐的事情。
“安比槐早年还在松阳县担任县丞的时候,就早有冤假错案发生。为此,还曾经闹上过京城。”
“除此以外,他调任泰安县令不成,皇上将他调任直隶已是格外开恩。他政绩平平,如何还能做通州知州?”
通州,那可是个好地方呢。
武清县和宝坻县那都是富庶的地方,宝坻还有运河。
这一地的知州,只要掌握了运河,再和当地的富商们打好关系,多多收些税收上来,油水甚至比有些京城官员还要高。
鄂敏也不知是不是早看上了这一肥差,想要安排他自己的人上任,现在到头来一场空,想必是不高兴了。
敏妃提起这件事,是想告诉安陵容。
“你若想扶持你父亲,那恐怕还是得想法子对付一下祺贵人以及她背后的瓜尔佳氏一族呢。不然……这通州知州的位置哪怕坐上去了,也不会安稳。”
祺贵人不足为惧。
鄂敏,倒是在当年斗倒了甄远道以后,在朝中结交了不少党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敏妃想把安陵容当枪使,除了剪去祺贵人这个“皇后党羽”以外,也是想为佟佳氏扫清一部分朝堂之上的障碍。
真是好算计。
“祺贵人自从被降位禁足以后,近来十分安分了。更何况,鄂敏大人提及的也是前朝的事情。”
安陵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说道:“后宫不得干政。我想,皇上圣意,必不是底下臣子能够想得到的。”
“咱们,且相信皇上就是了。”
“……”
敏妃脸上的笑容彻底收敛住了。
后宫不得干政?
说得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然而谁知道安陵容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敏妃忍住心中的愤懑,轻哼一声,只道:“柔妃还真是想得开呢。不过我瞧着,以你们和祺贵人之间的那些恩怨,祺贵人势必不能善罢甘休。”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丢下这话,敏妃也没再继续和安陵容说下去了,带着韵常在,便就扬长而去了。
经过这么一番耽搁,安陵容回到承乾宫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杏儿吩咐了小厨房可以准备传膳,关上门就忍不住和安陵容嘀咕了起来。
“这敏妃,一天不挑拨离间,这日子还真的就过不下去了么?奴婢听着她那别有用心的语气都觉得讨厌!”
杏儿气鼓鼓地嘀咕完了,就过去拿了桂花蜜给安陵容泡了一杯水,还柔声道:“娘娘喝一些,顺顺气。”
顺顺气?
安陵容被杏儿一下子给逗得笑了。
“我不生气。”
她莞尔,杏儿则是愣了愣,自然对此不是很明白,歪着头,问道:“敏妃方才那些话,难道不是挑拨离间么?”
“是也不是。”
安陵容摇摇头,将温温的桂花蜜一饮而尽后,道:“只是,她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眼下不动声色,自然不是因为不急。但……她提及后,我反倒是有些担心了。”
敏妃会不会插手这件事?
她要是插手,到最后会向着谁都还不好说,毕竟皇后式微,而现今她一个人的力量,又不足以和安陵容三人抗衡。
帮皇后,都说不定。
“娘娘别担心了。”
杏儿见着安陵容愁眉不展,便安慰道:“管她敏妃要做什么呢,娘娘运筹帷幄,奴婢相信娘娘!”
杏儿这是鼓励安陵容呢。
安陵容轻轻笑了笑,正好桂花蜜的甜味也萦绕在了嘴里,先前心中的烦闷消散不少。
水苏又牵着瑾妤过来找安陵容一块儿用膳了,安陵容便起身来,换换心情,出去陪一双儿子女儿了。
午膳后。
原是午睡的时辰,太医院那头,卫临过来了,是来给安陵容诊平安脉的。
“怎的这个时辰过来?”
杏儿还觉得奇怪,想着卫临也不再等等过来,也不晓得是不是待会儿还有事情,那也太忙了些。
“晚些时候还要去景仁宫呢。”
卫临苦笑摇头,见屋子里只有安陵容和杏儿,倒也没什么好避忌的,就道:“皇后娘娘并不信任微臣。”
“微臣过去,每每让微臣等候许久。且微臣观察皇后娘娘脉象,微臣开给她的那些药,她也是从未喝过的。”
“不过是互相做戏罢了,当真是累得很。”
呵,皇后自然是不可能相信卫临的,哪怕卫临开的是天底下最好的治头风的方子,皇后也绝对不可能喝一口。
不过。
真要说起来,要是皇后敢喝,安陵容反倒是还要佩服她几分。
只是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心里对于未知,仍充满着不少恐惧的人罢了。
“她如此,你便愈发勤勉就好了。回头皇上问起来皇后的病为什么一直不好,你照着实际情况回答便是。”
安陵容叮嘱道:“到那时,皇上不高兴,皇后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也不会再让你这样辛苦了。”
言罢,安陵容让杏儿送了一匣子银元宝给卫临,道:“你劳累了。”
瞧着银子,卫临自然不会嫌弃,收下后,立到一旁,又想了想,补充道:“说来,近日敏妃身边那位太医,似乎正在调配坐胎药呢。”
“敏妃那身子……”
卫临顿了顿,继续道:“应当是给韵常在配的吧。宫里有孕嫔妃这么多,她少不得也有些急了。”
坐胎药?
想起白日里韵常在对着敏妃那般讨好的模样,安陵容觉得不足为奇。
也是。
眼看着宫里一个一个的孩子生下来,似乎就连皇后那儿也有打算借着芸常在的肚子生一个孩子来抚养的意思了,敏妃又如何不急呢?
她有家世和恩宠,偏偏没有儿子。
难怪。
坐不住了,方才便出言挑拨了。
“这是好事。”
安陵容眉眼弯了弯,对着卫临就道:“这么好的消息,既然你这阵子在照顾皇后娘娘凤体,自然也该让皇后娘娘知道才是。”
敏妃不想让她安生。
她,自然也得给敏妃添些麻烦回敬了。
“是。”
卫临心领神会,又说了几句安陵容胎像极好,只需要平日里多多走动再按时服用安胎药便是,剩下的也就无甚大事了。
“送送卫太医吧。”
安陵容让杏儿去送卫临,回头便到了书桌台前,书写给林秀的回信了。
“我在宫中一切都好,娘即将随父亲前往通州,那儿环境不错,娘得空可以四处走走。安旭之事我也知晓,我认为不错,娘收他到名下便是。”
“只一样,萧姨娘虽为人忠厚,到底是安旭生母,娘对她好以外,也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至于安比槐。
安陵容对他,也只能继续多多提点着了,要他万万不能忘记初心,唯有效忠皇上,差事才能做得长远。
转眼,到了腊月里。
这一年因着下雪早些,宫里似乎也格外冷,不过皇上近来一段日子心情却是不错,说着时气好,宫中嫔妃接连有孕,便要提前在腊八节这日,举行一次宫宴。
难得的欢宴,又是大家伙儿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的好机会,众人自然也高兴,甚至……
出乎安陵容意料,头风疼了许久的皇后,在卫临帮她“悉心治疗”以后,这回竟然也能来参宴了。
瞧着气色红润的模样,像是头风都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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