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陆言铮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然而,现在从他嘴里竟然说出了“勾引”两个字,可见他对玉含烟的厌恶有多深。

    军营门口看热闹的将士们,从陆言铮的话语中也能推算出个大概,刚才还有些同情玉含烟的,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神也只剩下了鄙视。

    “真是没想到,凌副将看上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就说闾营出来的没啥真的贞洁女子,现在应验了吧?”

    “那也不能这样说,秦元帅解散闾营的时候,也有不少老兵娶了里面的小娘子,人家咋就能安生过日子呢?”

    “说得也是,那就是这位玉姑娘人品的问题了……”

    玉含烟不敢置信的望着陆言铮,完全不能接受他竟然当众说出了这些话!

    “你……你怎么能……”她敢到这里来拦着陆言铮,就是笃定他是君子,不会将有些事公之于众。

    可她失算了,陆言铮不但当众说了,看热闹的也一口叫破了她的曾经。

    玉家往上三代都是京官,最高做到了从四品的中书侍郎,便是玉含烟的父亲。

    眼看玉家的辉煌指日可待,然而,玉侍郎却卷入了夺嫡党争,他支持的皇子落败,玉家人砍头的砍头,充军的充军,家中奴仆尽数发卖,女眷全部被送进闾营。

    玉含烟的母亲婶娘和姐姐们因为不堪忍受这样的屈辱,在进闾营的第一天就咬舌自尽了。

    当时的玉含烟只有十岁,虽然身在闾营,却并没有接待军中将士。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认识了凌副将,恰逢秦元帅接手边军,要遣散闾营,凌副将趁机将玉含烟赎了出来。

    之后玉含烟才借由凌副将认识了陆言铮,只一眼,她就对长相俊朗,性格清冷的陆言铮上了心。

    再后来凌副将为救陆言铮牺牲,求了陆言铮照顾玉含烟,玉含烟心里欢喜异常。

    只不过碍于凌副将,她前几年才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只是行为上对喜欢的男子会更大胆些罢了。

    陆言铮冷冷的看着她,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吐出的话犹如冰碴子般,“让开!”

    玉含烟下意识的瑟缩了身子,却没有让开。

    陆言铮面露不耐,见状冷哼了声,蓦地一夹马腹,马儿长长的一声嘶鸣,而后前蹄高高扬起,后腿用力,下一瞬,竟然直接从玉含烟头顶跃了过去!

    “将军好骑术!”

    “不愧是咱们大将军,就是厉害!”

    “哎哟,这下那位玉姑娘没话说了吧?”

    “我说你们这些小子,有点同情心,人家正伤心呢,走走走,赶紧回去训练……”

    这些人的话,对玉含烟来说,无疑像是一记记耳光扇在她脸上。

    望着陆言铮离开的方向,玉含烟忽然呵呵的笑了几声,而后又是一阵嘤嘤哭泣,又哭又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疯了。

    “姑娘!”如画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姑娘您快起来啊!”

    昨晚姑娘问她现在要怎么办,她随口说可以去拦在将军回府的路上,或许将军一心软,就把她们接回去了。

    结果今天一早起来,她就没看见姑娘的人影,跑出去到处找了半日才想起昨晚说的话,急匆匆的沿路赶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玉含烟仰头望着她,凄婉的问,“你不是说他一定会心软吗?”

    如画愣了下,随即立刻跪下哭道:“姑娘,奴婢只是以为将军那样心善的人定然不会有违誓言,谁承想……”

    不用想也知道玉含烟来拦陆言铮的事失败了。

    这件事虽然是她提起的,可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完全不知道自家主子这么实心眼,立刻就来军营门口拦人了啊!

    “如今你我还能去哪里呢?”玉含烟期期艾艾的哽咽到不能自已。

    如画擦擦眼泪,把她扶起来,“姑娘,我们先回去再做打算。”

    ……

    军营门口这出闹剧,在第二天就传到了江沁语耳中。

    “什么?玉含烟去军营门口堵将军了?”江沁语咋舌的看着陈伯昨天下午送来照顾她的丫鬟云竹,对玉含烟的做法很是不解。

    云竹很是不屑,“奴婢倒觉得,她是以为将军不会戳破她的心思才敢这样,可惜她料错了,如今将军有了夫人,自然一切以夫人为重。”

    江沁语就挺无语的,怎么啥事都能扯到她?

    不过想想玉含烟还真是勇啊!在府里都被陆言铮撕了脸面,居然还敢去军营门口堵人,这下好了,求仁得仁。

    “夫人你恐怕不知道,那位玉姑娘是闾营出身,昨日去了军营门口,又叫好些本就从良的女子想起了自己的出身,惹得不少人昨晚都睡不着呢!”云竹继续道。

    她是边城本地人,性子爽朗心直口快,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心眼,说话也不会顾忌什么。

    “什么是闾营?”江沁语好奇的问。

    之前陆言铮说玉含烟的出身不太光彩,说的就是这个闾营吧?

    云竹嘴快道:“闾营就是朝廷给大军配备的风月场所,呃……”

    刚说完最重要的一句,云竹就意识到不对了,立马闭嘴。

    但江沁语已经明白了。

    搞了半天,闾营就是古代犒劳将士的女支院啊?

    呃,这样说来,玉含烟就是营女支出身,难怪陆言铮会说她的过去不太光彩了。

    可玉含烟的做派看着不像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呀,这其中应该还有别的隐情,比如玉含烟的家庭背景之类的。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啥关系,江沁语起身道:“云竹,我们出去转转。”

    陈伯昨日送云竹过来的同时,也另外送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厮过来,分别照顾盼儿和书凡。

    有人照顾孩子,再加上在将军府里还算安全,江沁语就不担心两个孩子留在府里了。

    昨天她去河边看过,河水的水位稳步升高,边城百姓的用水应该没问题了。

    今天她就想去看看城里那几口井的情况,百姓们喝的水总还是要确认没问题才是。

    江沁语和云竹在外面转了一下午,回来时候拿了大包小包的。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陈伯在门房等着,看见江沁语进来,立刻迎上前。

    江沁语将包裹给他,奇怪的问,“怎么了?”

    “唉!”陈伯叹息一声,“刚刚有人来说,玉姑娘不见了,将军已经去寻人了,让老奴跟夫人说一声。”

    玉含烟不见了?江沁语愣住,这又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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