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炳走后,梁家的气氛沉闷了一下。
最后还是李木兰开口,“大家都累了一天了,赶紧做饭,吃了早点休息。”
她放在一小篮子的鸡蛋,“这两天吃好点,每天都鸡蛋不能少。”
“妈,家里不缺吃的。”孙秀芹不肯拿。
“你家那两只鸡崽子要下蛋最起码过过年,你们哪来的蛋?”
李木兰知道女儿女婿现在有赚钱的方法,但马上天气冷了就不能做了。
“家里的钱仔细攒着,早点找村里批了宅基地把房子盖起来。”
陈二狗这次敢摸过来,还不是因为秀芹她们住的偏,周围没个帮手。
“秀芹,你和咱妈客气什么。”
赵凤云也道,“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让你哥带材料过来,看看这屋子哪里需要加固的。”
梁书弗和母亲将外婆她们送到路口,互看一眼,回头往屋内走去,果然看到了木愣愣在切青菜的梁勇。
“爸,我来吧。”
梁书弗生怕菜刀切到父亲的手,连忙接过。
梁勇回过神,“哦,小弗啊。没事,我来,你和你妈去休息。”
孙秀芹看他这样忍不住骂:“梁勇,你垂头丧气给谁看呢?”
“秀芹,我……”
“梁勇,我嫁你这些年早就看清了你们梁家的这些亲戚,除了小叔婆一家还有小叔一家,其他几家也就走个面子情,我从没指望他们会伸手,大伯娘这么做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在这给我臊眉耷眼做什么?”
“秀芹,我对不住你。都是我没出息,大伯娘他们一向看不起我。要是今天我有钱有出息,她就是看在有好处的份上,也不会这么不吭一声。”
“那就努力赚钱,让那群看不起我们的人以后高攀不起!”
孙秀芹道。
她骨子里也是要强的性格,不会自怨自艾。
“爸,妈说的对。”
梁书弗将青菜放入烧热的油锅,发出“呲嚓”声。
“别人怎么看我们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只要要做的事就行。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远着点就是。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把医院,国营饭店,药铺的关系都维护好,争取做长久生意。”
锅子烧得很烫,梁书弗几下就炒好了青菜。
“妈妈你把身体养好,以后裁缝生意越来越多,没有一个好身体可不行。”
梁书弗的语气中带着股让人不由信任听从的魔力,梁勇一扫刚刚的颓然,又变得干劲满满。
孙秀芹听了女儿的话,也满满调整心态,不放自己过于急躁。
三日后,国庆前夕,孙秀芹把衣服赶出来,熨烫后挂在了墙上,等明天进城去送货再叠起来。
傍晚的时候,梁书弗带着薛之秋来家访了。
薛之秋踩着脚踏车,载着梁书弗,两人一路闲聊来到小河村。
看到面前的破旧仓库的时候,薛之秋傻眼。
“这是你家?”
梁书弗点头,“是的,薛老师。前段时间我们和爷奶分家后就住在这里。”
梁书弗没隐瞒,但也不会在薛之秋面前诉苦。
孟春艳说她爸妈不孝的那些话,在几个老师心里多少留下一些痕迹。
她还不好上赶着去解释,那反而让人更怀疑。
有些事由别人说出口,还不如让人自己看,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之秋看到这个“家”后,心里的天平已微微倾斜。
在看到梁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梁书弗的父母虽然衣着朴素暗淡,但也干净整洁,对他们的好感更多。
在聊了一会后,薛之秋发现两人都是谈吐大方,思想有见地,于是夸赞道:“难怪梁书弗同学知书达理,原来是有两位这么优秀的父母教导。”
梁勇只会“呵呵”傻乐,孙秀芹则是热情的给她添茶那点心。
“老师谬赞了,其实这都是书弗带我们学习的成果。平时她会把图书馆里的书刊报纸借回家带着我们一起学习,告诉我们活到老学到老,更好的为建设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接着她拿出一本新的期刊,指着上面的报告道:“这就是我们最近学习的内容,上面说我们国家要坚定的走改革开放的路线,我们看了后都深受鼓舞,觉得干劲满满。”
薛之秋听后十分诧异,她接过那份图书管新到的期刊看了下,然后感慨,“没想到梁书弗同学如此有心,不愧是我们校广播台的先锋,这思想觉悟值得大家学习。”
听老师夸女儿,孙秀芹心里更为梁书弗骄傲。
“您也看见了,我们家条件不太好,书弗除了上学外,家里家外的活一把抓,抽空还要糊纸盒子贴补家用。”
孙秀芹将梁书弗平时做的事一点一滴和梁之秋慢慢说来,接着又说到不久之前她给家里出主意,让他们做点小生意的事情。
“我们本来不敢的,但是书弗鼓励我们,说现在国家政策允许甚至鼓励老百姓自强自立。我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不想拖国家的后腿,就咬牙干了,没想到还真接到了订单,缓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不给生产队添麻烦。”
她指着家里的缝纫机,“也不怕老师您笑话,最近我这缝纫机都快踩得冒烟了。”
薛之秋竖起大拇指,“您的手艺在我们学校现在可是顶呱呱。上次给咱班里何同学改的衬衫,真是帮了我们班大忙,何同学一亮相就让一堆学生讨论了一个礼拜,这次国庆还要去县里表演呢。”
“也就随便改改。”
孙秀芹谦虚道,“书弗拿回来说帮同学改改,想着舞台装必须要亮眼,书弗和我商量着就在白衬衫上做些装饰改动,我就按她给我画的图纸做,这样不仅上台好看,日常也能穿上。”
“梁书弗同学,你还会画衣服样式?”
“老师,暑假的时候我妈妈生病在县城住院,我就观察县城里那些工人的穿着,然后记在了脑子里。”
梁书弗红着脸道。
孙秀芹已经拿出了一些粗纸巾,“老师您看,这些都是书弗画的。”
薛之秋接过一看,上面画得都是衣服的图案,有衬衫的,有外套的,有裤子的还有连衣裙的。
她是师范毕业的,有同学是学美术的,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梁书弗的笔触和美术搭不上边,可她还知道有一个职业叫服装设计师。
梁书弗画的这些,不就是设计学院的设计稿?!
她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有经过这方面的系统训练,仅靠着观察别人的穿着,就能画出看着可操作的服装图纸,这也是一种天赋了。
况且这上面的衣服样式也太好看了。
作为一个爱美的年轻人,薛之秋经常去逛供销社和裁缝铺,甚至还去过海市的百货公司,她能看出这些衣服的别致。
虽然大体样子离不开目前市面上常见的款式,但那领子、袖口、腰部的一点点改动设计,让整件衣服都变得不一样了。
“书弗爸爸妈妈,书弗很有设计天赋啊,以后可以要是这方面发展一下,也是一个选择。”
薛之秋忍不住开口。
她知道梁书弗成绩好,要是能保持住,考高中甚至考大学都不是问题。
而且看梁家的样子,也不是不供女儿读书的人家,但是万一呢?
她多提一嘴,也许能给梁书弗同学多一条路选择。
孙秀芹不懂什么叫设计,梁书弗大概有个印象,但也懵懵懂懂,薛之秋就细细给他们讲解。
梁书弗听得眼睛闪闪发光,孙秀芹也是热血澎湃,“照这么说,要是能当那什么设计师,以后书弗就可以在城里招工了?”
薛之秋不敢保证,只是道:“我有高中同学读的这个专业,现在在南市的国营服装厂上班,不过那里要求很严格,除了会画图、裁剪、打板之外,基本的勾线、织衣、绣花都要会。”
孙秀芹一拍大腿,“老师,你看这个。”
说着她拿出了梁书弗在家练习绣花的碎布,“您瞧,这是书弗绣的。”
只是一眼,薛之秋就知道梁书弗何止会一点绣花。
今天她的认知一次一次的刷新,梁书弗同学这会的东西可真多。
而她一个二十岁的大好青年呢?除了教书好像一点技能都没有。
薛之秋有点汗颜的左右移动视线,接着目光被墙上的东西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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