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舅乔倚翰终于赶来了。
姥姥看了眼他身后,没有看到自己的大孙女乔曼灵。
老太太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落寞,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坚持,吩咐佣人们开餐。
现在的天气冷了,晚宴就设在了别墅内的大餐厅里,一家人按照辈分和年龄依次坐下。
大舅乔倚翰坐在老太太右手边,左边坐着二舅乔倚慵和二舅妈孟馡。
二舅妈孟馡是二舅的第三任妻子。
二舅的第一任妻子古雅因病早逝,给二舅留下了大儿子乔博泽。
乔博泽留学新加坡,毕业之后就留在那边了,如今是一家国际知名律所的合伙人。
二舅的二儿子乔博宇是二舅和离异的第二任妻子贺孟松生的。
如今征德集团的两个生产公司就是由二舅一家在经营管理。
家里排行最小的乔笑阳没有来,征嵘和肖筱就成了这一桌同辈中最小的,被安排坐在老太太正对面。
家宴欢快进行着,一众晚辈都挨个去给老太太敬酒。
老太太平时没事就爱饮一些低度数的粮食酒,今天晚上一高兴,更是多喝了几杯。
“砰!”
一声瓷器落地摔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所有人循声看过去。
是征祁给老太太敬酒,一不小心手里的酒杯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小祁,你怎么了?”
乔倚云看着儿子的右手有些愕然。
征祁闻言赶忙把仍半悬在空中的那只手放下来插进了裤兜里。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坐在一旁的二舅妈孟馡赶忙打圆场。
一个佣人走过来,将碎瓷片扫走,另一个将地上的酒渍擦干净。
早就有人重新倒了一杯酒递给征祁,征祁用左手接了过来。
“姥姥!孙儿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征祁举杯敬向姥姥。
姥姥笑意相迎。
“姥姥,永远年轻,永远这么漂亮!”
站在征祁身旁的郑晓云也跟着敬了一杯酒。
喝完这杯酒,征祁就回到了座位。
肖筱注意到他那只闯祸的右手整个一晚上都插在裤兜里,再没有拿出来。
她心里一紧,看来征祁的病情比预想中的发展得要快。
酒宴散了之后,一家人又到后院赏月。
姥姥只坐了一小会儿,身体就觉得累了,又带着微醺的酒气,早早就让佣人扶着回房休息去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天空中万里无云,居然能看到几颗星星高悬在夜空中。
这样的星空这些年在京城很少见。
征嵘跟几个哥哥在院子里闲聊,不一会儿就相约着要去棋牌室玩。
“哥,德扑,去玩吗?”
征嵘喊了一声坐在郑晓云身边的征祁。
征祁正在将身上的大衣往坐在身边的郑晓云身上披,闻言摇了摇头。
征祁性子和家里的这几个同辈不一样,向来少年老成,平时也玩不到一起。
征嵘则完全不一样,从来是家中同辈玩乐中的主角。
他跟肖筱打了一声招呼,就揽着乔博泽的肩膀进屋去了。
玩德扑,征嵘从无敌手,唯独这位当律师的大哥,能与他一战。
但乔博泽常年定居海外,每年也就中秋或者春节回来一趟。
兄弟俩每次见面,都要切磋一下的。
夜空虽美,但夜风很凉,肖筱坐了一会儿就感受到寒意,便起身打算回屋找本书看。
“小祁,你这只手怎么了?”
听见乔倚云的声音,肖筱不禁脚步一顿。
只见乔倚云走过去抓起了征祁的右手,翻来覆去端详起来。
肖筱没想到乔倚云这个平时看上去多少有些神经大条的人,对儿子的这么一点反常却如此洞察入微。
“没怎么啊!刚刚那会是在想着大表姐的事儿,一时失神了!”
征祁的理由无懈可击,他还有意当着乔倚云的面活动了一下右手。
很快便打消了乔倚云的疑虑。
“外面凉,你带着征正到屋子里面玩!”
乔倚云提醒了一句,转而又向着肖筱叮嘱道:“小肖,你也早些进屋去,别受凉了!
她四下看看找不到小儿子的身影,语气不快:“征嵘呢?又跑去跟博泽打牌去了?这孩子,怎么不陪媳妇!我去把他找回来!”
肖筱赶忙制止:“妈,让他去,难得这么开心,我们两不是天天在一起的嘛。”
乔倚云想了想,肖筱说得也有道理。
倒不好让征嵘觉得一结婚就受了约束,反而对小夫妻的感情不利。
于是,她便又絮絮叨叨叮嘱了肖筱几句,才挽着征开济的胳膊进屋去了。
肖筱一人来到二楼那个放相册的小书房,在里面挑了一本书看了好一会。
直到夜深了,也不见征嵘来找她,便自己回了管家给他们安排的卧室,洗了澡上床睡了。
除了大舅乔倚翰,其余的人今天都没有回市里,晚上都宿在老宅了。
早上又陪姥姥吃了早饭,一众人才陆续离去。
征嵘起得最晚,肖筱等了他好一会儿,他们两是最后一个走得。
姥姥把他们送出了院子。
肖筱回头看时,姥姥正站在那棵有些萎靡的桂花树前发呆。
只有那个一直跟着她的佣人陪在左右。
姥姥孤单落寞的背影与昨晚热闹的节日氛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肖筱总觉得老太太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说而已。
从老宅回到市区,肖筱没有回家,她让征嵘把她送到三院家属楼门口。
姚铃儿早就等在那里了。
“你先回家,我陪姚铃儿去拜访一个长辈!”
肖筱一边松了安全带,一边跟征嵘说。
见她头也不回的下了车,征嵘冲着肖筱的背影喊了一声:“她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说!”
肖筱转头对他笑了笑,便迎着姚铃儿走去。
第一眼看到姚铃儿肖筱就有些心疼。
瘦了不少,虽然化了全妆,但皮肤状态不好,黑眼圈被粉底遮住了,但眼睛里的疲惫是任何化妆品都掩饰不掉的。
创业真的很磨人,肖筱深有感触,她想起了几年前和腾非一起创建春晖时的情境。
她也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即便睡着了,半夜也经常被惊醒。
脑子里是一个又一个对当时的她来说好像根本就过不去的坎儿。
姚铃儿今天已经忙了大半天了,依旧是挨家挨户的给几个大医院的领导送中秋礼物。
这些年行业的风向变了,别说送钱了,就是这些不值什么钱,只是刷一下好感度的心意礼物都送不出去。
但是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商业规则之外总是要攀上点交情才更好办事。
这是姚铃儿做金牌销售这么多年的经验之谈。
她今天是来看望三院刘副院长的父亲,为此她专门托人买了产自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山岩蜜。
“亲爱的,大过节的还得劳驾你!”
姚铃儿老远走过来拥住肖筱。
“没什么,我正好也想看看刘老师!”
刘父曾经在风山陆军军官学校做过一年的客座教授。肖筱是他的学生,当时颇受他的赏识。
也不知道姚铃儿怎么挖出来这层关系,真是难为她了。
三院算得上是整个行业的风向标,可以说搞定了三院就搞定了半个医疗圈。
姚铃儿的产品要是能在三院做临床试验,等过几年真正推向市场的时候,就容易太多了!
不得不说,这个丫头敢想敢干,野心不小。
“你的礼物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姚铃儿说着从汽车后备箱拿出了一个不打的手提袋,里面是两个精致的礼盒。
肖筱看了眼姚铃儿准备的东西,又看了眼自己在超市买的礼物,不禁给姚铃儿竖起了大拇指。
都是识货的人,这是用了大心思的,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你们做销售的,是不是对客户比对爹妈还亲?”肖筱忍不住打趣。
姚铃儿没有生气,反倒是点了点头,自嘲感叹起来。
“做销售这么多年,我是深深感受到:唯有真诚才是必杀技!我如果不对他们付出真心实意,根本就打动不了他们。”
“真的,我都想不到给我爸妈也买一罐这么好的蜂蜜!”
姚铃儿看向肖筱,眼神里尽是无奈。
肖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岗位上,她对自己的病人,不也是这样吗?
这世上没有哪件事是不付出全心全意就能做好的。
两人只在刘父家里坐了十多分钟就出来了。
肖筱不得不佩服姚铃儿,借着肖筱的这次引荐,几句话就赢得了刘父的好感,两人还约好了下周去京郊水库钓鱼。
这俘获人心的社交能力,是肖筱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从刘父家里出来,姚铃儿满脸欢喜。
刘副院长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只要搞定了老爷子,就约等于搞定了他。
“我送你回家?”姚铃儿问。
“别!送我到这里!”
肖筱将一个茶餐厅的地址发给了姚铃儿。
她和邓浩先下午就约在这里见面。
肖筱想从他这里了解一些中山桥施工事故的细节,看看能不能帮上大姐。
“嗯?佳人有约?”
姚铃儿有些吃惊地抬眸看她。
“不是!”
肖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姚铃儿说征嵘大姐的事,便转开了话题。
她指着后座上一大捧红玫瑰,问道:“你这是有新的狗子了?”
姚铃儿瞥了一眼玫瑰花,转身下了车。
在肖筱震惊的目光下,姚铃儿将那一捧少说有十多斤重的玫瑰扛着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是汪朔!他在这儿给我演追妻火葬场呢!”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更何况我天生大女主姚铃儿!”
说完她还格外嫌弃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傲娇地坐回驾驶座,一脚油门,红色的宝马车“嗡”得一声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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