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不少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的修者,可凡夫俗子,只能看到其外金玉。
突然想起一事,是游历途中道听而来,至于具体真假,秦三帝其实不知,毕竟他没有亲自到过那个地方。
他摆摆手,示意李登跟上,这才说道:“据说有一座剑宗,举宗上下皆是剑修,那个宗派名头还算响亮。听说那个剑修如云的宗派,正门是一对十分有名的鸳鸯剑,因为以双剑作门,所以被人称之为剑字门。”
“剑字门方圆十里地之内,剑意充沛,撕裂流云,割破风束,甚至连灵气都被刮割的极其絮乱。站在剑字门附近山头俯瞰,便能见到剑光冲斗牛的盛景,大气磅礴。”
李登听着秦三帝的讲述,脑海中有一幅壮阔画面浮现,瑰丽无比。
名为剑门的镇门将整个镇子一切为二,东西分成两块。剑门一路延伸,如一把搁置在地上的比直长剑,李登行走其上,像是走在宽阔剑条之上。
这是一条小街,由青石板铺成,由于临近柳沟河,水运充沛,青石板如洗石般光洁明亮。
街道上商铺林立,远远有一股酒香裹挟在水运中,飘荡而来。
街道尽头,有一座酒坊,是个性格随和的老人开的,酒坊的酒水多是土烧烈酒,烧人肚肠的那种。酿酒之水,不是就近取材于柳沟河,而是取自一口八角井。
这种名为大醉饮的酒水,在镇子里十分受欢迎,无论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是古稀耄耋老人,都爱喝这种跟泡了剑似的酒水,一口酒水入肚肠,直叫人撕心裂肺,极为提神。
即便是午后,街上依旧有不少行人。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各色铺子,皆有。
两人沐浴在酒香中,脚步不急不缓的走在街道上,秦三帝往前看了一眼,有些唏嘘,记得几年前,这条小街上,有个说书摊子,说书先生是个古稀之龄的老人,白发稀疏,牙齿也脱落了。一个老人,靠着说书谋生,吃不饱饿不死,将就着过生活。
秦三帝第一次听书就是在那个书摊子旁,由于摩雷观地处偏僻,极少与外界往来,所以秦三帝对于外界的了解,都是从那位古稀高龄的老人口中得知。
后来秦三帝第一次出门游历归来,来过镇子一次,那说书老人却是不在了,有人说是冻死在了风雪夜中,也有人说是老死的,算是寿终正寝。
秦三帝无声的笑了笑,若是老人还在,日后每次听书,他不介意丢下一粒银子或金子,说了一辈子的书,到老了也没攒个棺材本出来,死后还是随便找了个草席,裹住尸体,埋入南山。
所以秦三帝后来无论在哪听书,都没有给过一文赏钱,那家徒四壁的老雕虫都没得到过他秦三帝的一文赏钱,其他说书人,凭什么得到?
接着往前走,秦三帝思绪飘飘,仔细想来,这个并不是太富饶的镇子,给他留下的记忆,竟然比摩雷观还要多。
在这里,他第一次听书,第一次喝酒,第一次打架,第一次看媚骨文,第一次剽窃女子胸襟,也是第一次被妇人追着骂。
想着想着,好像人生有太多的头一遭,被遗落在这个地方。
从不感慨的秦三帝,此时胸膛中竟是泛起了些感慨意。
这个不是家乡的小镇,却胜似家乡。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穿街过半,前方酒香尤为浓烈,闻之如细蚁啃鼻,秦三帝打了个喷嚏,在肠肚内潜行已久的浊气,被顺势崩了出来。
他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身体通泰,一身轻松,舒坦。
李登细嗅酒香,红烛镇子里可没有酒坊,镇子里的酒水,全靠那支商队补给,老掌柜抠搜抠搜的,根本不舍的拿钱沽酒。李登第一次喝酒,是在那座请钱铺子,黄老头爱晒太阳,不喜挪窝,所以李登每年都会替那老头打上几次酒。
黄老头可不像老掌柜那般吝啬,黄老头喝酒时,总会询问李登要不要也酌一杯,还说酒水这东西,颇为奇怪,一人喝,滋味不好,人越多才越好喝。李登喝过一次,辛辣灼口,跟猴子吃辣椒似的,后来就再也没喝过。
此时酒香虽烈,少年郎却是笑意温醇,好像一闻到酒香,自己又会回到那个请钱铺子似的。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李登细听,应该是几个汉子的嗓门声,声音十分快活。
秦三帝嘿嘿一笑,好嘛,又他娘,的避着秦大爷喝酒。
他加快脚步,李登跟上,沿街走了几十丈,秦三帝一个急转,转入一条胡同口。
几个汉子扎堆聚在一起儿,围成一堆,李登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一个个汉子或坐或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头颅攒簇,在那儿大喊大叫。
众人没有察觉到到来的两位不速之客,仍旧在那里吆喝。这时一个脸上挂着一道跟蜈蚣脚似的伤疤的男子端起一个铜质小酒盅,慢悠悠喝酒,直到将小酒盅内的酒水舔净,才放下去,又是一阵吆喝声响起。
秦三帝没有着急去打断众人,而是站在原地跟李登解释道:“这是行状元令,一种酒令,大家攒聚一堆,摆一杯酒在中间,而后轮流行状元令,中状元者喝那杯酒,直到酒水喝完,才会散去,极有意思。”
李登咧嘴笑了笑,听起来确实有些乐趣。
秦三帝也是笑了起来:“大家凑钱买酒,聚在一起行状元令,全靠本事喝酒,有的人,出了钱,一圈下来中不了状元,一杯酒都喝不到。有的人会连中几元,喝个痛快。”
说完,他忽然拍了拍李登的肩膀,得意说道:“秦大爷行状元令没输过,有一次更是连中十八元,一口气喝掉半壶酒,可把他们羡慕的不行!”
李登刚想开口,秦三帝打断他:“没耍诈,秦大爷要是耍起手段来,别人一口酒都别想喝着。”
李登只能作罢。
秦三帝指了指那枚铜质小酒盅:“瞧见没?就那只小酒盅,一壶酒水,够七八个汉子玩上大半天。若是换成碗,就没意思了,一壶酒也就几碗,几圈下来就没了,喝起来肯定很痛快,但是玩起来就未必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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