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陈霄看向周先生几人,她将众人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自嘲一笑:“你们是不是在想,这事,与我到底有没有干系?”
周行一贯的沉默,历鸣看看周先生,又看看陈霄,急忙收敛了神色,周先生毕竟年纪大了许多,他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听了这消息,也是吓了一跳,梁家公子不像是能做出这事的人!”
“这般杀伐果断,行事狠辣,倒像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在军中并无根基,一举将他父亲的心腹连根拔起,犹如自毁城墙!”
陈霄点了点头,神情中有几分疑惑:“不光你们疑心,就连我自己,方才也一直在想,上次与他见面,他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会有这么大变化!”
周行躬身回道:“河东李家兵败后,庐州刺史梁信撤兵到寿州,暂时观望。”
“蔡家大小姐到了寿州,梁家匆匆办了婚事,大婚当日,寿州当地官吏送给梁信的女子,送到了梁之于的床上,蔡家大小姐被送到了梁信的床上。”
周先生和历鸣神情大变,面面相觑。
陈霄身体一动,眉心微皱:“出了何事?”
“可是有人算计他们?”
“属下尚不明确!”周行摇摇头,接着回道:“梁信自那夜后重病,他的夫人胡氏也连夜赶到寿州,将当日梁信身边的人,都清洗了一遍,一连仗杀数十人!”
“蔡家大小姐由梁之于的新婚妻子,成了梁信的妾室!”
“回了庐州后,也是胡氏调了母家人手,将梁信心腹尽数诛杀,庐州城前些日子戒严,直到梁之于控制住局势后,城门才开!”
陈霄面沉如水,眉峰渐渐拢起,她神色凝重道:“可知道,当日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周行摇头:“我们的人,只查到一些细枝末节,只是串连不起来,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陈霄正色道:“说来听听!”
周行回道:“蔡家大小姐带着护卫去了寿州,求见梁信!”
“见梁信?”陈霄奇道:“她不该是见梁之于么?”
周行笃定的道:“是见梁信,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当日寿州派出人马,去了河东!”
“紧接着,梁信身边的一名护卫出城被杀,身首分离!”
陈霄眉头紧锁,这些细支末节,风马牛不相及,实在是叫人琢磨不透。
周先生斟酌着说道:“大小姐,无需忧心,庐州刺史换人做,对咱们镇海军来说,倒是好事一桩!”
“至少,那梁之于不会与咱们交恶!”
陈霄没有应声,片刻后,她眉目间浮上一层寒霜:“庐州刺史权利交替,与咱们镇海军,是好是坏,还在两可之间!”
周先生一愣:“大小姐,您是在担忧什么?”
“梁之于数次出手助您,他应当不是咱们镇海军的敌人!”
陈霄摇摇头,蹙眉道:“周先生,不要太乐观,我这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周行,叫人盯紧了庐州,有消息及时报给我!”
周行应下后,他迟疑片刻,又提及另一件事情:“大小姐,咱们从江州出发,到了洪州后,梁之于的身边的传书带人到了江州,说是要见您”
“那时洪州战事紧张,事关重大,江州的人没有透露您的去向,也不敢贸然放人,他们将人羁押起来,战事平稳苏舜回江州后,才想起人还被关着!”
“眼下人还在江州,您看该如何处理?”
陈霄面上稍稍有几分惊诧:“传书,他要见我?”
“可说了见我有什么事情?”
周行摇头,“他只说,要面见您,别的一概不说!”
陈霄眉心微动:“传信给江州,放了罢!”
周行答应着,又回道:“京都传来消息,天子意欲赐婚北郡节度使萧景!”
“赐婚的使者一行人,眼下已经出了京都!”
一石击破千层浪,周先生和历鸣齐齐看向陈霄,神情忧虑。
陈霄面不改色,只是微微颔首。
周先生捋着胡须的手停住了,看向陈霄面色凝重:“大小姐,这天子打不过,就使怀柔之策,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萧大人他,必定不会答应赐婚!”
周先生虽然口上劝着陈霄,他神情中却有几分忐忑,毕竟汴州和江宁府相隔千里,萧景到底如何想,谁也不知道。
陈霄浅浅一笑,神情十分和煦:“我往心里去做什么?”
“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天子的政治手腕罢了,眼下萧景势大,河东兵败,庐州撤兵,蔡寅兵败,若我是天子,也会服软示弱,暂时蛰伏下来!”
“就是萧景应下赐婚,也情有可原!”
“只滑州水灾这一件,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说完陈霄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神情里隐隐有赞善之意:“当初我真是没有看错,他居然能逼的天子放下身段俯就他,当真了得!”
周行抬眼看了陈霄一眼,又垂下视线。
周先生沉默下来,眉宇间一抹忧色。
一旁的历鸣忽然开口:“百宁不还在江宁府么?”
“这般大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去问他!”
说完历鸣转身就走。
“历鸣,回来!”陈霄急喝一声。
历鸣停住脚步,回身看着陈霄,神情中满是愤慨,他气急败坏道:“大小姐,不说江南北郡两地结盟,咱们不顾损兵折将,出兵牵制潭州兵马,单论您和萧景两人,这孩子都有了,他转头答应去娶别人!”
“这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若是萧景当真答应赐婚,背弃两地结盟,背弃您,咱们索性与他撕破脸”
陈霄注视着历鸣,微微摇头,她神情中没有丝毫波动。
历鸣见陈霄这般,他也渐渐的冷静下来,迟疑问道:“大小姐,您难道并不在意萧景娶不娶妻?”
陈霄面容沉静,她眼神清明,缓缓说道:“娶与不娶,在于萧景!”
“他才是北郡节度使,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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