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适宜行动。
江琉这些年的功夫并未荒废,日日勤于练习,虽算不上武功深厚之辈,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困在火海里无法脱困的小女孩了。
自月初时听到了王家老爷的话后,她便一直留意着王家的动静。
即便她十分想立刻冲到王家揪住他问是否就是王放,当初给父亲介绍的“贵人”又是谁。
可她亦心知,若是莽撞去问只会打草惊蛇。
王家老爷真疯假疯尚未可知。
于是她暂且按捺住了自己,打算先从旁人入手。
可王家上下不知是得了封口禁令还是别的,统统避着人。
王夫人自从在香铺里偶遇后,再不曾踏出过王府一步,而其他侍从们每回出了门都直奔目的地,从不闲逛。
江琉偶有跟了几次,也曾装作路过向他们打听王家情况,可不知他们是有人提前敲打过,还是当真不知内情,只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若从外部打探不到消息,那就只能做一回梁上君子了。
……
夜里,周遭一片静谧。
清冷月华如水般铺散在地面,江琉正闭着眼安静的调息打坐。
“平安无事!”
更夫一慢两快敲落三更梆。
江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一双眸子里满是冷凝,无一丝疲态。
她掐着时辰,换上一边早就备好的夜行服,放轻脚步推门出屋,利索翻过院墙到了街上。
巡夜的人刚刚经过,此时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江琉沿着提前踩好的路线,一路顺利到了王家后门。
王家位于扬州城最西边城沿处,中北三桥交接的地方,宅院的后墙与城墙毗邻,且过了西城门便是河道口——是个十分适合避着人悄悄离开的地方。
江琉在两墙之间挑了一块不显眼且好落脚的地方,双手一撑,足尖轻点借力,轻巧攀上了墙沿。
她没着着急入内,先借着夜色掩隐看清了后院的布局,又等了一会儿,见里面并无异样,这才轻巧地翻身入内。
王家的宅院不大,王夫人和王老爷住在中间最大的主屋,家丁侍从住在侧屋,成左右包围的格局。
主屋布置成了南北两居室,因王老爷得了疯病,王夫人和王老爷夜里惯是分居两室的,不过两间屋子隔得不远,喊一声便能听见,外间亦有偏房供随身侍从婢女陪寝歇息。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
远处天边似是有乌云滚滚而来。
风骤起,雨将至。
兴许是夜已深,主屋里里外外皆是悄然无声。
江琉停下脚步略听了听。
整座宅院里一片漆黑,无半点灯火,只余王家一众人平缓规律的呼吸声。
太过安静了。
江琉秀眉微蹙,并未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放轻了脚步呼吸,绕道南北两间屋子的窗户角处。
南边的屋子窗户紧紧闭合着,一丝缝也不透。
江琉行走之间愈发小心,慢慢挪到了北面那一间——亦是密不透风。
这场面,莫名让她想起了——江家大火那一夜。
江琉将自己的身影掩在角落的阴影处,袖间微松滑落一枚略粗的银针捻在指尖,针尖处做成了刀锋样式,俨然是一把针刀。
她小心地用针刀在窗户纸上戳出一个小小的孔洞,屏住呼吸慢慢凑近。
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片,瞧不清里头的样子。
江琉蹙着眉,正待再靠的近一些……
忽地,几道亮光闪过。
惊雷炸响。
短暂的光亮让她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江琉瞳孔一缩,浑身骤然僵直。
若非她勉力控制住自己,怕不是要惊呼出声。
房里有人,还不止一个。
床榻边有一人被绳索紧紧绑在床柱上,那人只着寝衣,嘴巴被布条紧紧堵住,头发披散杂乱无比,一双眼睛从发缝中微微露出,眸子里尽是惊恐的神色。
这人是王员外。
即便只见过他一面,江琉仍是凭那双眼睛一眼认出了他。
是什么人盯上了王员外?
在王员外的身前有两道背影,其中一人扯了一旁的凳子坐着,一人则握着刀横架在他的脖子上。
男子阴沉的声音混杂在隐隐雷声中:“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王员外疯狂摇头,嘴里支支吾吾不能言,男子却仿佛看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又道:“东西在哪?”
王员外又是一阵疯狂摇头,他心急如焚,可布条紧紧塞在口中,他是半句话也吐不出来。他要说话!
男子却似是并不想听他多说什么,只例行公事般漫不经心接着道:“王放呐王放,主子心慈,容你多活了这几日,你竟是不懂珍惜。”
屋外,江琉的手逐渐握紧。
王员外就是王放。看当下他的状态,并不像是疯傻的样子。
“既然你如此不珍惜……”屋里坐着的男子缓缓起身,掸了掸衣袍,轻声道:“动手吧。”
主子的耐心有限,且早就发了话,若是王放不肯将东西交出,不必留他性命。总归人死了,即便他手里有东西可以作为证据,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且王放此人滑溜的很,先前自己还险些跟丢了。
也不知他求了什么人帮忙,竟是将王家一路上的行踪都抹地干干净净。
平白多费了他好几日才找到人。
拿着刀的人听到指令,握刀的手微微抬起,略一提气就要动手抹了他的脖子。
王放瞪大了眼睛,嘴里止不住可怜的呜呜呜: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了……
男子听着,多了些恶趣味,挥手让另一人停下,装作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
见王放神情愈发急切,男子却会意一笑道:“哦,你放心,我这属下下刀快得很,一闭眼就过去了,保证你半点苦也吃不到。”
说罢,男子挥了挥手示意另一人动手,自己则转过身,不再去瞧王放的样子。
无论如何,这场面总是不雅的。
能不看就不看吧。
男子低着头,等着听那熟悉的惨叫——不,这回该是闷声了。
王放已然灰败了神情,自知今日再无转圜余地。
自己,自己当真是要命丧于此了!
他闭上眼……不敢去看那泛着寒意的刀光。
电光火石之间,有一物骤然向他袭来。
那物似是粒石子儿,裹着十足的劲气,直冲握刀那人的腕间而去——只听哐当一声,寒刀被击落在地。
“什么人!”
为首的男子反应极快,当即拔刀往东西袭来的方向挥去,面色冷凝:自己竟是没发现有人!
刀风混着内力席卷而来。
那人武功极高。
江琉沉着脸,并未正面硬抗,反倒是提前一个翻身上了屋顶。
那一刀,直接将窗户破成了几块。
窗外空无一人。
……
与此同时,城北一角。
顾珩正斜斜靠在软榻上,听夷九回报王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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