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魏夫人笑问:“我来了长兴,还没有逛过市集,不知哪里的布坊好?”
薛洛想了想,斟酌道:“不如去东市的织云坊瞧瞧,那儿既售布匹,也做成衣,在长兴……有些口碑。”
薛夫人很是认可:“正是,东市里最有名的布坊便是织云坊,她家有旁人家没有的好货。除了长兴的高门大户外,那布坊有时还做些宫中的生意。”
魏夫人便笑吟吟地看着魏寒松。
魏寒松心领神会,无奈笑道:“我陪母亲。”
薛洛打量着他们母子二人,原来,魏寒松的察言观色,是薛夫人的功劳啊!
魏寒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魏家又对薛家十分有善意。作为织云坊背后的主子,薛洛也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她对着薛夫人道:“母亲,我那儿缺了些女红的料子,不如我便陪魏夫人一同去吧,也好替她掌掌眼。”
薛夫人点头应下了,把薛沁作为“保镖”也指派去了。
众人在汇福楼门口告别,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缓缓停下了。
大家转脸去看,马车上的窗帘缓缓掀开,竟是李玄然!
李玄然与大理寺卿魏光磊一同查办过济平郡王府的案子,也算是比较熟悉;与薛家,就更不必说了。
他脸上的的淡淡笑容很是礼貌:“薛将军,魏正卿,不想在这儿碰见了。”
薛怀风呵呵一笑:“难得交际,被王爷抓了个正着。”
李玄然看着不远处的薛洛,薛洛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又看了看薛沁,她不停地在对自己挤眼睛。
李玄然轻咳了几声:“这是已散了?看来我来得不巧。待会儿要去哪儿?”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薛沁突然脆生生地答道:“他们各自回府,我与二姊陪魏夫人去织云坊看衣料子!”
“这真是巧了,我也打算去东市,”李玄然的神情很是自然,“不如搭我的便车,一同过去吧。”
薛沁对着李玄然眨了眨眼睛,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于是四人便这样稀里糊涂地坐上了李玄然的马车。
马车只有三面能坐人,魏寒松也不可与永乐王坐在同一面,于是薛沁急急地与魏夫人挤坐一排,魏寒松独坐一排,薛洛便被薛沁拉到了李玄然的旁边。
薛洛无法,只得在李玄然身边坐下了。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松木清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把头轻轻侧了过去。
马车中的气氛有些尴尬,魏寒松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我听闻,前段时间在汇福楼,薛二姑娘一人仅凭寥寥数语便逼退了济平郡王世子,当真是女中豪杰。”
魏寒松说完后,李玄然的脸色不禁变了变。他转头看向薛洛,薛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魏寒松接着道:“不过,听说济平郡王世子是带了武器在身的。薛二姑娘毕竟是弱质女流,这样也太过危险。若是像薛三姑娘那般武艺高强,想必更能十拿九稳些。”
薛洛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往后,可不能如此冒险了,否则将你视为心头肉的老夫人该心疼坏了。”
魏寒松嘴上虽然在打趣,可神情很是真诚,并不是在开玩笑。
薛洛明白他是出于善意,关心自己的安危,不由得露出和煦的笑容:“多谢魏郎君关怀。”
李玄然瞧着薛洛的笑容,心里咯噔一跳。他开口岔开了话题:“不知魏郎君可曾入仕?”
魏寒松愣了愣,脸上有些腼腆,规矩答道:“如今刚入了太学,待通过结业考,才可入仕。”
“太学中讲《礼记》的袁博士为人虽古板,”李玄然淡淡道,“但学识渊博,诲人不倦,颇为惜才。若是有何不解的,可向他请教。”
魏寒松知道李玄然在提点自己,眼睛一亮,拱手道:“多谢王爷!”
李玄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薛沁见自己相中的姊夫像榆木脑袋一般木讷,很是焦急。她灵机一动:“王爷,你的衣服都在哪儿做的?衣料都在哪儿买?”
李玄然一愣,不明白薛沁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答道:“衣料大都是宫中赏赐的,由王府裁做缝纫。”
“那王爷有没有去过织云坊?”说完,便对着李玄然挤眼睛。
李玄然笑了笑:“公务繁忙,甚少去逛铺子。”
“那不如今日与咱们一起去逛逛?”薛沁拉了拉薛洛的胳膊,“二姊,你也替王爷掌掌眼,如何?”
薛洛便转头去看李玄然,只见李玄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似是有些恳求。
不知道为什么,薛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李玄然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起来:“那便有劳薛二姑娘了。”
五人到了织云坊,掌柜方娘子一瞧见薛洛与旁人一同前来,便从柜台后迎上前,很有眼色地笑道:“不知几位贵客要看些什么?”
还不等薛洛答话,薛沁连忙自来熟地揽过魏夫人,又指了指魏寒松:“我与这位郎君,陪这位夫人逛逛。掌柜的不必管我们。”说完,便拉着二人走了。
薛洛对着方娘子笑了笑:“这位是永乐王爷,今日也给他挑些料子。”
方娘子了然,便将二人引到了布料架前,仔细介绍道:“夏季的料子,多是轻薄凉爽的。这一匹绿绉丝纹布和杏黄香云纱很是漂亮,不少郎君喜欢。若是嫌太过鲜亮,这几日还有新到的花罗,滚边的纹样颇为精致……”
薛洛静静地听着,没说什么话。方娘子瞧见李玄然的一双眼睛只盯着薛洛,心下了然:“这样,二位贵客慢慢看,奴家那边有些货要核对。若是有需要,随时叫我。”说完,便施了礼走开了。
这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布料架前,便只剩了薛洛与李玄然二人。
薛洛想起了那日在太液池边,想要问李玄然,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薛洛正想着,便听见李玄然漫不经心地问:“这魏寒松是你那日急着去寻的故人吗?”
薛洛愕然,用不解的眼神看向李玄然。
李玄然淡淡道:“我知你很少出门,更别说结识什么男子了。所以我猜应当是他。”
“王爷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你。”薛洛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暗暗腹诽,真是老狐狸。
李玄然看着薛洛的神情鲜活了些,觉得心上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他又问:“那验证的事情如何了?”
薛洛点了点头:“嗯,正是他。”
李玄然觉得刚提上来的心又猛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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