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李玄然猛地钳住了她的手臂,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切,“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薛洛一把抽出他身侧的佩刀,将刀横在了脖子上,眼神凛冽,“放手!”
李玄然瞬间汗毛倒竖,立刻收回手,迭声哄道:“好,好,我放手,洛儿,你把刀还给我。”
薛洛没有理睬,只是往后退了几步,用刀锋指着李玄然的脸庞,“不许派人跟来,否则,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我!”
说完,她提着李玄然的那柄刀,转身离开了。
一旁监军的太监讪讪一笑,“王爷,这公务已了,还是早些回府歇息。”
李玄然脸色冰冷,“大监可以向圣上回话了,臣幸不辱使命。”
太监拱手,忙不迭地告辞了。
李玄然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准备上马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掠羽点完人数,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扶住了李玄然,“王爷!”
李玄然摆了摆手,“走,回府。”
掠羽这次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对着卫队长招呼,“你们先走!”然后满脸严肃地对他道,“原地休息。”
……
薛洛从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好似一个飘渺的游魂,身体和感官都不再属于自己,只一味浑浑噩噩地朝前走着。
直到恍惚看到东市的坊墙时,眼前一片山摇地动,她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地倒了下去。
可她没有如预想般倒在冰凉的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陌生的臂弯里。
与李玄然身上的松木清香不同,柔软的衣料上传来了阵阵檀香,让人不由得想起寺庙和庵堂里令人心宁的诵经声。
薛洛抬起眼,是殷华晏。
前一世,她与殷华晏毫无交集,只知他一直没有娶妻,后来孤身离开了长兴。
一想到前世,薛洛满腔的委屈和悲痛无处安放,干涩的眼眶又迅速被泪水满盈。她声音哽咽,低唤了一声,“世子……”
殷华晏从未见过薛洛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为何,心口猛地一痛。他轻轻将她扶坐在墙边,温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升平里出了什么事?”
殷华晏虽然随着马车的方向去了,可却识趣地没有跟着掺和,只是来回地信步走走。他想着,若是薛洛返回,兴许还能再碰见。
薛洛的眼泪滚落到他的手腕,让他身形一僵。他垂眸看去,她满脸的悲痛欲绝,“赵家,没了,锦初,也没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好后悔,若是下午,若是我在赵家,事情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至少我还能见她一面……”
殷华晏大吃一惊,一时不知该问些什么。他想了想,从袖中拿出帕子,鬼使神差地替她擦了擦眼泪,“你怎么一个人?王爷呢?”
“李玄然……李玄然……”
“他一直瞒着我,从来,从来都未对我坦诚相待过,”薛洛自嘲地惨笑出声,“什么聪慧过人?什么冰雪聪明?我才是最蠢,最傻,最笨的那个人。”
殷华晏默然不语,静静地陪她坐着。忽而一滴水滴到了他的鼻尖,然后第二滴,第三滴……
他抬头看了看天,将薛洛扶起身,“夏天的雨来得急,走,我送你回去。”
“回去?我还能回哪儿去?”薛洛笑着笑着,便又笑出了眼泪,“我与他恩断义绝,王府,从此不再是我的王府,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她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殷华晏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探了探她的鼻息,长舒了一口气。
他没有过多犹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自言自语道:“若是不想回永乐王府,那不如跟我走吧。”
说罢,就示意不远处的马车过来。
“殷华晏!你给我站住!”
殷华晏回首,黑色骏马上,李玄然的纷乱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双眸中戾气横生,“你把她放下!”
殷华晏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她晕倒的时候,你在哪儿?”
李玄然翻身下马,捂住刺痛难忍的胸口,冷声道:“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家事?”殷华晏明朗的笑容显得有些讽刺,“她对我说,她与你恩断义绝。既然如此,那便不算家事。”
李玄然额头青筋暴起,“婚书一日尚在,她就还是永乐王妃!殷华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殷华晏却表现地极为坦荡,抱着薛洛的手臂反倒收紧了些,“你若是真心疼她,就不要让她陪我们二人在这儿淋雨。”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上了马车。
李玄然怒极,一脚踢起地上躺着的那柄佩刀,随后利落地将其握在手中。不等他出招,殷华晏掀起了车帘,“勋国公府世代簪缨,你不必把我想得如此不堪。曲江池畔有我勋国公府的别院,我会把她放在那儿。”
“她说,永乐王府从此不再是她的王府。她不愿回王府,想必也不便去薛家,可总要有一处容身之所。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你不要再逼她。”
李玄然愕然,执刀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后,认命地放下了。
殷华晏放下车帘,车夫一扬长鞭,马车“哒哒”地离开了。
掠羽看在眼中,急在心头,“王爷,您就这么让他走了?若是,若是他趁人之危!”
“我本就有错,她回了王府也是痛苦煎熬。至于殷华晏,他也确实不会趁火打劫,”疼痛蔓延到他的呼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艰难道,“索性就这样吧。等事情了结,我再求她回去。”
掠羽架住他的身体,难得心疼起他,“王爷,不行明日去跟王妃说清楚,告诉她赵……”
“杨掠羽!”李玄然厉声喝止,可气息实在虚弱,话也说不连贯了,“你记得,这件事,要永远,烂在肚子里。绝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分毫!”
掠羽一拳锤在墙上,震落了许多灰尘。左思右想了半天,最终咬了咬牙,“那现在怎么办?”
“回府。你,还是按,原计划行事。等天亮了,我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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