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晓雯顿时气急败坏地说：“沈岁檀！不是谁都有你这么强大的心脏的。你什么都可以不顾虑，活在当下就行。可我不一样，我想的东西很多，我害怕受伤，害怕付出没有回报。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吗？你总是用你这种高傲的姿态和人说话，让别人永远只能仰望你的洒脱，却不去想想，不是谁都能洒脱起来的。你洒脱，是因为你厉害，你离开谁都能活得好，你不需要任何心理的寄托，经济上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可别人做不到呀！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人，他最后却抛弃我，我会觉得天都塌了的。所以，我才会瞻前顾后。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把别人衬托得又懦弱又胆小？”
“又来了。”沈岁檀无语地笑笑，“我还是那句话回你，你的懦弱和胆小不是我衬托出来的，你本来就又懦弱又胆小。你不仅懦弱胆小，还自卑善妒，心地也不是很好，人也不怎么聪明。但凡你心地善良，人聪明点，也不会干出给病人换药，这么愚蠢的事儿。”
肖晓雯差点控制不住把面前的河粉扔沈岁檀脸上来，“沈岁檀，你真的很讨厌！”
沈岁檀也不惯着她，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那你讨厌我呗。你知道的，你之前对我的讨厌，对我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反而是今天突如其来的好言好语，害我浪费了一顿饭的时间。我本来今天打算不做饭，去吃顿好的的，结果，在这儿陪你吃河粉，一点都不好吃。”
“嗯？”本来俩女孩子在身后吵架，老板就当没听见，听到河粉不好吃，他回过头来，皱着一对浓眉看着沈岁檀。
沈岁檀清了清嗓子，“我吃饱了，你爱咋讨厌咋讨厌去吧，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我走了。”
沈岁檀拎着包，正要起身离开。
对面肖晓雯却忽然趴在桌子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岁檀抬头和旁边的老板对视一眼，‘把一起吃饭的朋友惹哭了’和‘说他炒的河粉不好吃’这两项在老板的眼里都是大罪。
老板用不悦地眼神瞪着他。
沈岁檀居然被他瞪得有点心虚，不由反思起来，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确实说得有点重了。
人家肖晓雯暗恋失败，心情本来就不好，原本找她，估计是想寻求点儿安慰。
结果自己没安慰，还给损了一顿。
见对方哭得停不下来，沈岁檀又从纸巾袋子里抽了一张纸，把纸散开，塞进肖晓雯翘着的一只手里，“好了好了，我道歉，不好意思，不该扯你伤疤，别哭了。”
肖晓雯还是哭。
沈岁檀索性挪到她旁边位置上坐下，把手搭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着。
拍了会儿，肖晓雯才慢慢停下来，从大声地哭，改成了轻轻地抽噎。
“我已经知道错了。”又过了好一会儿，肖晓雯才开口说话，“那件事情，我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了？是后悔做了那事儿，还是后悔被发现啊？这可不是一个概念。”
肖晓雯猛地坐直，“后悔做那件事，行了吧？”她化过妆，还贴了假睫毛，结果哭了这一场，睫毛掉了，她用纸巾擦了擦，睫毛越掉越多。
沈岁檀看向别处，“你最好是。”
肖晓雯说：“不是真的后悔，我就不会主动找你，不会坐在这儿和你一起吃饭了，我会继续恨你。”
“恨我干什么？要恨，恨你自己。”
“对！恨我自己。”肖晓雯感觉又要哭了，但是最后又憋回去了，“我们家，我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我们家重男轻女到什么程度呢，我弟弟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在学校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考试经常考零蛋，老师、校长都拿他没办法。可我爸妈坚持让他上学，去镇上找最好的补习老师给他补课。可是我上面的三个姐姐都只上完了九年制义务教育。明明我二姐和三姐成绩挺好，考上高中了。我爸妈却没让她们继续念，而是逼着她们早点出来打工赚钱。他们本来也不打算让我念的，是我三个姐姐求情，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我才有了上学的机会。我上学的钱，也是她们三个出的。我记得高考报志愿之前，我们四个人窝在小房间里，商量将来我要做什么，我大姐说当老师，有面子，我二姐说考经济学，能赚大钱，我三姐说当医生，因为大姐身体不好，一直很虚，如果我当医生，就又有面子，又能赚钱，还能顺带看看大姐到底是什么毛病。可以说，我的志愿，不是我一个人。”
“可是，怎么办呢？我走错了路，让所有人失望了。”
沈岁檀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啊？别人也就算了，我顶多说他人品有问题。你这个情况，全家人都期待着你当医生，又争光，又赚钱，又给你姐看病，你居然冒险去干这种蠢事儿！你是傻子吗？脑子有问题啊？”
她不说这些，沈岁檀还没这么生气。听完后，越想越气。
肖晓雯被她一巴掌拍得晃了晃，转过脸来看着她。
沈岁檀说：“你看我干什么？我骂你骂得不对吗？你几个姐姐知道这事儿没骂你吗？”
肖晓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反而没有哭。她应该是之前哭过太多次，对此，已经失去了落泪的能力。
“我还没跟她们说。”肖晓雯沮丧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所以，我最近很痛苦，像是被困在瓮里，一直寻不到出口。”
“如实说吧，能怎么办？迟早要知道的。”沈岁檀已经恢复过来了，她皱眉思索了一下，“其实，你说的三点，给你姐姐看病，该学的医学知识你已经学了，你要给她看病，现在就能看，不耽误。赚钱，换个工作，也一样赚，工资弄不好比当医生更高，所以，也不是问题。至于，你三个姐姐觉得当医生有面子，这个事儿。又不是只有当医生才有面子，好好努力，赚了大钱，回老家，锣鼓喧天地修条路，肯定倍儿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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