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清晨,薄雾绵绵。
上京城城门。
宁烈和宁泽披枷带锁的走着,身后是两名刑部派遣的押差。
宁潇一袭青衫,静静的站在城门口,望着他们二人一步步走来,久久无言。
两人于逼宫当晚便被禁军擒拿,月余来,一直被关押在天牢死囚之中。
直到今日,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准备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岭南,父子兄弟方才见面。
宁烈似乎有些愧对宁潇,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宁泽率先打破窘境,笑着走来道:“二哥,你可以啊,谋逆罪都杀不了头,这波不亏!”
宁潇看向宁泽身形狼狈但却强颜欢笑的模样,终于叹口气道:“三弟,你受苦了。”
宁泽顿时鼻尖一酸,连忙摇头道:“能活命已经很不错了,二哥不怪我和爹差点连累你便好。”
宁烈闻言,不由下意识的抬起头,老目纵横,欲言又止。
宁潇依旧平静道:“我知道这是大哥的意思!可是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爹,你应该能回答我吧。”
“潇儿是想问你大哥已经位极人臣,武道修为更是绝顶,却为何要做出这般谋反的愚蠢行为吧!”
宁烈长叹一声:“曾几何时,我也这么问过他,稍有不慎,整个宁家都将万劫不复。”
“但他只说了五个字:‘士为知己者死’!”
宁潇心中凛然。
宁烈解释道:“太子对你大哥有知遇之恩,十年之前,在战场上,是太子,给了他上阵杀敌的机会,才有了你大哥今时今日的地位。所以,你大哥对太子忠心耿耿,太子要反,你大哥只能为他赴汤蹈火!”
“但,很可惜,一切都功亏一篑!”
“太子的意图,早已经被天子洞察,提前做好了埋伏,他拼命也没能救太子逃离,斩首三百,自己也身负重伤,深知大事不成,又感愧对宁家,所以当场便…自刎而亡!”
“爹让你入赘临国府,当时骗你说是什么百年大计……哈哈……”
宁烈惨淡一笑:“实则是为我们宁家留一条后路,以免宁家从此香火断绝!但现在见你能安然无恙,爹便是死也瞑目!”
宁烈说着,忽地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匕首,手腕翻转,竟是要自杀。
“爹!”
“老爷!”
红鸾大惊,如此近距离,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是红鸾都来不及出手。
两个押差更是惊怒不已,连忙冲了上去。
宁烈眼神决绝,显然报了必死之心,出手极快,直刺向自己的心脏。
但不知为何,那匕首刚刺下去,竟是豁然从中绷断,砸到了地上。
宁烈懵了。
两名押差连忙上前从宁烈手中夺走匕首,怒道:“想死也别当我们的面啊,到了地方,你爱怎么死怎么死!”
“爹!你干什么?”
宁泽大惊失色,泪如雨下。
宁潇轻轻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半截匕首,看了看,目无波澜,异常平静的说道:“我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保住你的命,你现在竟然要自杀!想要去陪大哥么?”
“我……”
宁烈目光颤抖,口中哽咽,说不出话来。
宁潇继续道:“大哥虽然走了,但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活着,难道我和三弟加起来还没有大哥的分量重?”
“潇儿!泽儿!”
宁烈声泪俱下:“爹对不起你们啊!”
“潇儿,爹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用什么手段保住了我和泽儿的性命,但是我更知道,犯了谋逆之罪,只要赵乾帝国还在,就不可能会轻易善罢甘休!”
“爹活着,早晚还是会连累到你的身上!”
宁潇摇摇头:“我不怕。”
“可是爹怕!”
宁烈向前,紧紧抓住宁潇的手,道:“你想要爹不死,也可以!但你要答应爹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宁潇问道。
“永远不要再起去救爹和你三弟回京的念头!”
宁烈紧紧盯着宁潇,沉声道。
宁潇眸光微漾,直接道:“我答应你。”
“你发誓!!”
宁烈逼迫道。
红鸾双目通红,她虽然是丫鬟,但却是从小被宁烈收养在府中,除了宁潇之外,他最尊重的便是宁烈。
“老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干嘛这样逼迫公子?”
在她的想法之中,其实早已经做好了半路把宁烈和宁泽劫走的想法。
虽然宁潇没有这么说,但她清楚,公子必然也是这么想的。
宁潇望着宁烈决然的目光,心中不由一痛。
他明白,宁烈明白,甚至所有人都明白。
一旦,宁烈父子在流放途中出现意外,他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显然,在宁烈看来,能保住宁潇一个人活命便已经是极为难得,只要宁潇能安稳余生,他和宁泽日后便是老死岭南也值得了!
若是节外生枝,恐怕结果难料!
宁潇可以赌,但是身为父亲,宁烈不能赌。
“我要你发誓
!!以你去世娘亲的名义!”
宁烈被锁在枷锁的手紧紧抓住宁潇的衣领,面容狰狞,再次决然嘶吼道。
“好!我发誓。”
宁潇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由宁烈拉扯,只是身下双拳不由攥起。
宁烈闻言,这才松开了手,笑中带泪的看着宁潇:“好孩子!爹这辈子第一次对你这么凶,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哈哈…你别生气……”
“还好。”
宁潇捋了捋青衫。
“宁公子,时间差不多了,再不上路,小的担待不起!”
两个押差讪笑着凑上来,宁潇虽然已经被革除功名,现在不过是一介庶人,但毕竟是临国府的人,不是他们两个押差敢随意得罪。
宁潇看了红鸾一眼,后者连忙从腰间取出一大叠银票。
这是之前宁烈给的一万两,那日在刑部贿赂狱卒的时候花了四五百两,以及一些日常花销,现在还剩下九千三百一十七两。
“这……这……这使不得!使不得!!”
看到这么一大摞千两面额的银票,两个押差差点把眼睛瞪直了!
他们便是干十辈子衙役,也赚不了这九千两银子啊!
所以,宁潇还没出手给,他们两个人的心便乱了,下意识的推辞,甚至忍不住思考,以他们的级别,收这么多贿赂,会不会直接掉脑袋了。
但是,下一瞬他们便傻眼了,只见,宁潇在一叠银票之中扒拉扒拉找了半天,方才会心一笑,抬起手来:
“找到了!我就记得还有二两碎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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