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鸢瞧不见自己,却能感受得到有汗珠顺着额间滑落了下来。

    突兀的,一旁寂静了许久的男人开了口。

    “睡不着?”

    南知鸢一下抿着唇,下意识摇了摇头,却想起如今他大概是瞧不见自己的动作,便又开口道:“睡得着。”

    只是她若是不说,还有些信服力,可她这么一开口,谢清珏便懂了。

    她大概是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便睡不着了。

    谢清珏思索了片刻,翻转了身子,侧着身,脸对着南知鸢那边。

    “明日便到湖州了,可有想过什么?”

    南知鸢一愣。

    想什么?

    不过若是谢清珏没有提及还好,如今他一提起,南知鸢却莫名有一股近乡情怯的意味在了。

    不知晓是不是因着谢清珏的声线与往常不一样的温柔,还是因为距离湖州越来越近,做梦才会回到的地方如今却近在咫尺。

    南知鸢竟起了与谢清珏交谈的想法。

    说来也好笑,她与谢清珏如今成婚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可两个人心平气和的畅所欲言几乎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以往是谢清珏性子太冷,她也害怕说些什么叫他不悦。

    如今却是无论谢清珏说什么,南知鸢都有呛他的话。

    伴随着雨滴落在窗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南知鸢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原本以为,回到湖州,我会万分欣喜激动,会想探寻当初与贵妃一道穿过的大街小巷如今是否有变味,也会也会迫不及待想见到我的外祖。”

    可如今

    南知鸢长睫颤抖了下,不知何时,月亮竟然出来了。

    那半圆的月散发出微弱的光影,穿过层层的雨滴,透进床幔之中,落在了南知鸢的脸上。

    谢清珏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的每一个微表情,也能看见长睫的阴影落在她面颊上的样子。

    “那如今呢。”

    谢清珏循循善诱,像一个夫子一般。

    “如今”南知鸢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今,有些害怕了。”

    她说的是实话。

    这回答是在谢清珏的意料之中,可听见这话从南知鸢的口中说出,谢清珏还是忍不住唇角泄露出了一丝笑意。

    南知鸢这会儿看清了他面上的表情,虽然她与谢清珏挨得近的过分,可她如今却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你笑什么?”

    “笑你。”

    谢清珏掀开眼帘,霎时间对上了南知鸢的眸子。

    “笑你着实是太过于可爱。”

    他嗓音如同清泉,滋溜一下钻入了南知鸢的心,搅动得她有些躁动,不得安宁。

    南知鸢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她一下翻过身来,只留了一个背影给谢清珏。

    月光落在了她的背影上,也照亮了她泛着绯红的耳尖。

    陛下这次交给谢清珏的一共有三个任务。

    搜集当初崔家被火烧的罪证最为棘手。而另外两件,却也着实是算不上好差事。

    当初的西洋商人几乎断了自己的性命,才将藏匿起来的账本给交代了出来。

    这账本上记录了他一路来的买卖,驸马与谢清珏带着底下的人熬了几宿,才从中瞧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年初时候,那西洋商人在湖州逗留了十日左右,而其中交往密切的,却都是湖州太守何大人的姻亲们。

    何太守是陛下继位之后才上任的,功绩几乎没有,可同样,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可这几日,陛下顺着西洋商人给的线索查到了他的姻亲身上,才发现整个湖州几乎成了何家人的天下,宗亲血脉相连,与何姓有关的姻亲、属下,几乎将湖州的大小官位全部占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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