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间,郁知的脸红透了。
孟应年刚要打趣,郁知预判到他的行为,抢先一步站起来。
“我去上个厕所!”
郁知飞快说完,也不顾孟应年听没听清,脚底抹油冲进了休息室。
留孟应年一个人在办公桌边笑了好一会儿。
逗猫太有意思。
孟应年的直球一个接一个地来,郁知应接不暇。
他硬是熬到上班时间才从厕所出来。
幸好孟应年大发慈悲,这期间没有进来抓他,继续对他大抛直球。
alpha的攻击性太可怕了。
他还是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倘若他是oga,孟应年怕是什么都不用做,光用信息素就把他压制得死死的。
幸好我是个beta。
否则屁股早遭殃了。
想到这,郁知在厕所对着灯泡拜了拜。
全当那灯泡的光亮是神佛圣光。
此时此刻,他心虔志诚地感谢上苍。
既让他做个beta,又让孟应年大发慈悲,令他的屁股在今日免遭一劫。
感谢。
感恩。
beta门,永存。
下午这大半天,郁知一直待在休息室。
手头这单在收尾阶段了,不需要联网跟单主交流。
他一个人在休息室闷头画了一下午。
孟应年大概也忙,没进来找过他。
半个月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半天都没见面。
画完最后一笔,郁知抬头看时间马上18点时还愣了一下。
不是惊讶时间过得快,而是不习惯一抬头,孟应年没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孟应年办公室的时钟在沙发右侧上方。
他这段时间在外面画画时,只要抬头看时间就能看见孟应年。
而孟应年十次里有七八次都能感应到他的视线,也朝他看过来。
看着看着就对他付之一笑。
郁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明明也不是一个爱笑的人。
郁知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是在休息室,跟孟应年隔着一道墙。
有了上次打断孟应年工作的先例,郁知不敢再贸然从休息室走出去。
他在微信上点开孟应年的头像,问了句:[我忙完了,你什么时候下班?]
孟应年没有回复。
郁知也不急,点开日历看了看。
日复一日跟着孟应年上班,时间过得飞快。
暑假接近尾声,下周他就要去大学报到了。
大学不比高中,他还是要给自己买个笔记本电脑和数位板,避免以后诸多不便。
因为被发卖这档子事,他的兼职计划饱受波及。
按照他的原计划,目前他的存款应该不止这个数。
囊中羞涩。
纵然美院免了他的学费,他手头的钱也要留一部分以供生活,不能全花在买电子产品上。
郁知在几个网购平台看了看心仪笔电和数位板的价格。
年中大促过了,年末的还没来,价格优惠都不大。
他打算去线下实体店看看。
哪里便宜在哪买。
一番盘算,郁知简单分配了一下手头的钱。
全款买笔电和数位板是不可能了。
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走无息分期吧。
光靠网上接稿这一个进项太少了,他开学还要找找其他兼职。
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他要利用一切时间赚钱。
钱就是他的依靠,他的安全感……
郁知思考得入神,微信进来新消息也没留意到,直到桌子被人叩了叩。
“郁知?”
孟应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郁知回过神,“啊”了一声,心不在焉:“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孟应年轻声问:“在想什么?消息不回,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没什么。”郁知下意识回答。
话音落下几秒,他温声反驳自己:“好吧,其实有什么。”
“我明天不跟你来上班了,我要去外面办点事。”
孟应年以为他想去哪玩:“好,回家我让邓阳派个司机给你。”
郁知婉拒:“不用了,我手机有导航,出门地铁公交都挺方便的。”
孟应年不强求,转而说:“那你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做什么,要不然我不放心。”
郁知被孟应年郑重的情绪逗笑。
“如果我说我只是去逛个商场,买点东西,会不会显得你小题大做?”
孟应年微怔。
随后失笑:“是有点。”
“抱歉,我比你年长许多,总下意识拿你当小朋友,也总担心自己细心不够,没有把你照顾好。”
郁知受宠若惊:“哪有,你已经很周到了。”
比我的亲生母亲还要周到……
孟应年微微摇头。
“如今你是我身边的人,孟家在京北树大根深,家底丰厚,历史悠久同时也伴随树敌无数,五年前……”
孟应年停顿片刻,神色复杂地说:“……五年前,我和我哥被仇家设计出过一场车祸,我哥丧命,我残了一条腿,这种惨痛的代价,我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总之,知知,希望你相信,我绝没有限制你自由的意思,我只是想护你周全。”
郁知只知道孟应年因为车祸残了腿,万万没想到这场车祸竟然是人祸!
“你……”
郁知从小到大接触过不少恶意,但从未被人谋害过性命。
从法治新闻看一回事,亲耳听身边人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郁知缓了缓,轻声问:“设计你们的人有没有得到法律制裁?”
孟应年“嗯”了一声:“当然。”
“最轻的无期,主犯死刑,都判了。”
郁知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他们应得的。”
孟应年察觉郁知情绪有异,安抚道:“我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伤感愤懑,事情都过去了。”
郁知点点头,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
孟应年尝试打破沉默:“那……明天你忙你的,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郁知却改了口:“我想了想,自己挤地铁坐公交也挺麻烦的,而且我对京北的路还不熟。”
孟应年怔愣。
“你……”
“司机你还是让邓阳给我派一个。”郁知用玩笑语气自我调侃,“没苦硬找苦吃属实没必要,你说对吧。”
孟应年笑道:“对。”
“我孟应年的爱人,以后吃饭就行了,苦就不要吃了。”
郁知直直望着他,一言不发。
孟应年疑惑:“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郁知慌忙转过头,故作轻快的口吻:“没有,你一说吃饭我还真有点饿了。”
孟应年笑了笑:“那回家吃饭。”
“好,你先出去,我收拾一下包。”
“嗯,慢慢收拾,我等你。”
孟应年一走,郁知立马背过身,揉了揉酸胀的眼眶。
真没出息。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感动得想哭。
险些在孟应年面前失态。
郁知深呼几口气,将情绪硬生生压下去。
除了自己的呼吸,房间安静到没有任何声音。
可是孟应年说的话还在脑中反复回响。
吃饭就行了,苦就不要吃了。
郁知回味一遍,暖流涌上来,又开始鼻酸眼热。
这话可真好听啊。
以前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好听的话。
就连疼他爱他的生母,去世前对他的嘱托也只有你要乖,你要听爸爸的话,你要做个坚强懂事的好孩子。
生母当时比尚且年幼的自己更明白,没了亲生母亲遮风挡雨,自己的世界都将是风风雨雨。
她有心无力,最后能给他的,只有风雨中生存的法则。
毕竟以后的路都要他一个人走了。
他在风雨里走了很久,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为他撑伞的人。
郁知既感动又惶恐。
惶恐习惯了有人撑伞,等有一天这把伞没了,自己也经受不住风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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