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到二十岁,人生却已经到了绝地。

    自从入了大狱,总时不时想起些往日的事来,才发现,自己不止眼瞎,还心盲。

    太子府设宴时,阮清欢给过她忠告,说裴冲不是可托付之人,让她慎重考虑。

    后来她又提醒自己,说裴冲想打阮家钱财的主意,她却以为阮清欢是顾意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

    还有祖母那晚劝她和离,她为什么就没有快刀斩乱麻呢,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裴冲不择手段的将主意打到清弛身上?

    这一次清弛幸运躲过了危险,那是因为有徐前辈护着。

    可万一那晚徐前辈没来呢?

    她不敢往下想。

    就这么静静看着外面,从日光初露,到光线刺眼,再到日幕西沉,月华清冷……

    爹娘和晓柔都睡着了,她看着睡在草垫上的几人,唇角浮上一抹苦笑。

    家人是因她入的狱,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轻轻摸向身下,将事先藏好的碎碗瓷片拿在手中。

    月光打在粗糙的瓷片上,泛着丝丝寒光。

    阮晓月抬眼看向窗户后,将衣袖撩起,握着瓷片的手微微颤抖,在手腕上映出一片阴影。

    锋利的瓷片划破皮肤时,没有一点声音,疼痛让她紧紧咬住嘴唇,手上手动作却没停。

    阮晓月之前很怕疼,更怕留疤痕,可眼下,这些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她只想结束这一切,结束她给家人带来的灾难,也结束自己可笑的一生。

    自从清舟走后,阮清欢时常回家陪陪祖母,近来这段日子,因为子墨留在阮家,公公婆婆也时常往阮家跑。

    马车上,孟素秋瞧着瘦了一圈的儿媳妇,心疼道:“清欢呐,现下阮家二房出了这样的事,我们知道你心里担忧,不若你同鹤安先住回娘家,等事情结束再回来。”

    阮家二房入了大牢,一般人摊上这事,吓都吓死了,她能如此冷静处之,心性已属难得。

    “不用了娘,我一回家,母亲便将我往家里赶,我只回去看看,无事便归。”

    近来鹤安也很忙, 因为江杰突然筹备亲事,同皇上告了假,如此一来,裴家的案子便交由鹤安主审了。

    孟素秋闻言,知道亲家的担心,便也不再相劝。

    马车停在阮府门口,刚下车就见爹娘慌张跑了出来,一看就是出了大事。

    见到女儿,阮承富顿时有了主心骨,上前拉住阮清欢:“出事了,出事了。”

    孟素秋见状劝道:“亲家公你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云芝将支支吾吾的阮承富推到一边:“刚刚刑部来人传话,说是晓月想不开自尽了。”

    阮清欢:“……”

    好吵啊!

    周围有好多人的声音,有人哭,有人在说话,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月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是一死了之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姐,一定要挺住  ,千万不能有事啊。”

    阮清欢站在门口,看着屋内乱作一团,心情无比沉重。

    在得知阮晓月自杀的消息时,她也害怕了,真怕她就那样死在牢里。

    好在他们赶去的及时,经过一天一夜的诊治,好歹命是保住了,只是失血过多,人什么时候能醒来,还不好说。

    已经三天了,大家越发担心,阮清欢劝道: “二叔,晓月现在无性命之忧,还是不要打扰他,你们也回西院歇着吧。”

    阮承林闻言,点了点头,率先出了门。

    阮晓柔提出留下来照顾姐姐,阮清欢没有反对:“若你累了,就在软榻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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