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明媚,清风吹拂,无数的苇穗在风中轻轻摇曳。
李莲花喝了一口水,坐在地上呆了呆。
他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温言道:“那木枕之中的纸张,确实与复活蓝瑄有关。”
笛飞声盘坐着,偏头扫了他一眼:“叹什么气。”
“与阴河镇得病之人有关”
李莲花侧头靠着张起灵,点了点头:“或许有关。”
“那张图里面,绘制着以人体五脏六腑为祭祀……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些生病而死的人。”
他又轻叹了一声:“如今表面上,一切都与这个尹颜有关……我却隐约觉得此事,绝非她一人能完成。”
笛飞声眯着眼眸看了他片刻,嗤笑一声:“你今天倒是有几分,李相夷查案之时的姿态。”
李莲花啊了一声,连连摆手:“惭愧,惭愧。”
“往事不回头,今朝就好。”
他掸了掸衣服,起身道:“走吧,我们回镇子,去查一查三七的线索。”
张起灵认同地点头:“阴河镇不售卖三七,药房却有大量储存。”
这药用到哪里去了。
三人当即收拾东西,走出芦苇荡。
这条土路即使光天化日之下,依旧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李莲花低头拍了拍衣摆,抬眸间看见一座坟,想了想:“小哥,去那里。”
这是一路走来,在鹤溪村周边五里,唯一存在的坟。
笛飞声抬手抽出刀,挥刀砍出路,突然脚下一硬,低头一看,脚底正踩着一颗头颅,脸色冷了下来:“李莲花,有骨骸。”
他挥刀将周边又砍了几刀,地上同样躺着白骨。
李莲花提着衣摆,缩手缩脚地走过去,查看道:“阿飞,这骨头泛黑,中毒所致。”
“难怪觉得此处阴森森的,杂草丛生,原来是有尸体当花肥。”
张起灵低头看着骨骸的伤口,指尖落在胸口:“李莲花,利器取走了心脏。”
他又看向身边的其他几具,都是一样的情况。
几人默契地联想到那张纸上的内容,当即抽出刀剑,将杂草砍断。
太阳西斜,三人将面前这片荒地清理干净,尸骸之上,对应的脏器,都有被利器留下的痕迹。
很显然,有人将这些东西剖去。
李莲花低头将身上的杂草拿掉,抬眸看着天色道:“走吧,先回镇里。”
李莲花一路上都在思索此事与阴河镇的关联。
不远处正有一个人对着石碑祭拜,那人正低头痛苦地流泪干嚎。
他垂眸摩挲着手指,瞥见那人衣衫,扯了一下嘴角,迈步走过去:“哎,死的好惨啊。”
男人斜眼愣了一下,抬手拭了拭泪:“您也是来祭拜的”
李莲花叹了口气,低头将坟前的野草拔了拔,讶然看向他:“你也是来……”
他眸光在墓碑一扫,又叹了口气:“余杉……呐”
男人眼底泛红:“兄台,你是余杉的什么人?”
李莲花一脸悲痛:“惭愧,惭愧,这才得到消息,姗姗来迟。”
男人又抽泣了一声:“呜呜,余兄命薄啊……原想着,待他……他日高中……一起赏雪饮酒……”
李莲花侧头看向张起灵,对着他招了招手:“小哥,把香纸提过来……”
张起灵还在发愣,李莲花怎么就和他聊上了,回过神提过去。
笛飞声抱臂睨了他一眼,半晌评价道:“李莲花,是个人才。”
他认识吗?
还真的来哭坟。
张起灵眼底迷茫,随后深有同感地点头:“对。”
不愧是老狐狸。
李莲花拿出香,借着他的火点了点:“兄台,你是哪个书院的……”
男人低着头,一时不能自已,默然好一会,哽咽开口:“疏桐书院,兄台你呢?”
李莲花啊了一声,抬手不经意间挠了挠鼻侧:“我原先也是疏桐书院的,便是那时与余杉相识……我年长他几岁,他便叫我一声李兄……”
他将香抖灭,深情颇有几分悲切,继续又道:“我中了举人,回到故里,一别多年……”
男人颤抖地将香插入土里,侧头哀恸道:“李兄!”
他抬手行了一个礼:“在下张清秋,同为举子,不想余兄,他已经故去多年,此番,我也是得知他……”
张清秋的话还没有说完,泪水已经落了下来。
“当年,余兄与我互通书信,他想继承家业,未来要将阴河三七卖到大熙各州。”
“后来没几年,他信中说,阴河有一灵异之事,我本对这种诡事极为喜爱,便与他书信往来。”
李莲花将香纸抖开,丢在火堆,淡淡接话道:“阴河三七的名头,也是余杉告知于我,后来……我给他写了几封信,却不曾得到回信。”
他略带疑惑地看向张清秋:“我来阴河镇之后,有一怪事,想买些三七带回家,却不曾有地方售卖。”
张清秋了然点了点头,喟叹一声:“李兄有所不知的,阴河发生的诡事,与这阴河三七颇有渊源。”
李莲花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说道:“愿闻其详。”
张清秋低头也烧着纸,回忆道:“这鹤溪村家家户户以种植三七为生。当时余兄他与我说,这诡事便是从鹤溪村发生。不少人离奇去世,有官府来查看过,并没有查清楚原因。”
“没多久,阴河来了两个道士,那两位道士有几分本事,不仅会治病救人,还会卜卦算命。后来鹤溪村便没有传来死人的事……”
张清秋环顾一周,压低声音继续道:“余兄说,鹤溪村仅仅消停了一个月,其中有一个道士死在鹤溪,另一个跟疯了似的,在这河边,差点拔刀自刎,要不是百川院的人路过,那道士怕是也随了去了。”
李莲花若有所思,看来说的正是蓝誉和蓝瑄两兄弟。
他思忖一会儿,开口问道:“敢问张兄,这个道士最后去了哪里?”
张清秋闻言摇了摇头:“这便不知道,只是后来,余兄跟我说,阴河三七,绝矣,余家绝矣!”
“我不解其中之意,曾多次写信,也没有得到回信,只得托人来打听,说他们家举家搬走了阴河镇……没想到他却早已身故。”
“余兄啊!”
李莲花见他又哀嚎大哭起来,撑膝起身,歉然道:“过去这么多年,当真是可悲可叹。”
“李兄啊……”
张清秋哭声戛然而止,眼角挂着泪,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又道:“你们进镇之时,可遇见什么诡事”
李莲花啊了一下,干笑一声:“诡事那没有,那没有,怎么张兄遇到了”
张清秋叹了一声,眼底乌青:“好似是遇到了鬼神之事。”
李莲花联想到碧落客栈一事,浅淡一笑:“张兄,说来奇怪,倒是也有一桩……”
张清秋抬手捂了捂胸口:“李兄莫说了!确实吓人,我想着明日便离开此地。”
留不得,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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