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我渡神君千千劫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留活口
    长公主死了,指尖还在抽搐。

    几名黑衣人训练有素地将她的尸体移至麻袋中,动作迅捷且谨慎,仿佛连空气中的一丝涟漪都不曾惊动。

    暗影之中,还有一名男子立于不远处,那男子身形颀长如鹤,眼眸阴柔而冰冷,完全无感于眼前的一切。

    黑衣人搜遍了整间屋子,似是没有寻到要找的东西,忙出来汇报道:“主子,信物不见了。”

    “掘地三尺也要把信物找出来!若是找不到,你们就不必回来复命了。”话罢,男子睨了一眼为首的黑衣人,也许是那眸光过于阴毒,黑衣人不由得冷颤了一下。

    黑衣人弯着腰,怯声道:“主子,属下刚才看到有个小女奴拿着什么东西去后山了恐怕是她带走了信物。”

    男子浑身散发着压迫感,不咸不淡地命令道:“去把人找回来,不必留活口。”

    “是!”

    话一出口,周围的黑衣人接连退散。

    随着一阵云雾遮住了高悬天空的明月,夜色彻底黯淡了下来。

    半柱香之后,观和庵内燃起了滔天大火,那火焰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它无尽的愤怒和破坏之中。

    四周的森林在夜风的助威下,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干枯的树枝燃烧发出恐怖的声音,将一阵又一阵尖叫和厮杀声淹没在了火海里。

    与此同时,黑衣人终于在后山找到了小女奴,不过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而她的右手还紧紧地攥着空拳,似是生前拼死护着什么东西,却还是被人抢走了。

    ……

    次日一早,官军抵达了山下的驿站,却听闻昨夜起了山火,将整个观和庵都烧没了。

    官军统领两眼一黑,叫苦不迭,“长公主该不会也葬身火海了吧”

    话音刚落,人群里突然生出了一阵异动。

    “统领大人!找到长公主了!长公主还活着!”

    只见几名官军扶着一个身形孱弱的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帘目垂眉,模样乖顺。一头乌发如瀑般旖旎从她的鬓角垂落,晨光微熹,打在她白玉般的面容上衬得她,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

    看见此情此景,官军统领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不敢正眼直视眼前之人,“您您就是长公主?”

    这女子不是长公主,而是兰姻。

    兰姻微微抬起眼眸,点了点头,并从怀里取出了一支凤钗摆到官军统领面前,低声说道:“此乃本宫幼时离开敦京时,母后赠予的信物,军爷一验便知真假”

    官军统领也没见过长公主的模样,只知道此番董太后派遣他们过来接人时,确实提到了这个信物。

    他仔细辨认凤钗之后,抬眼偷瞧了一下兰姻,却是认定了她就是长公主。

    “长公主为何不在观和庵,而且昨夜山中大火又是怎么回事?”官军统领倒不是怀疑兰姻的身份,而是例行关怀,生怕回头董太后问起来,也能有个说法。

    山火不是兰姻放的,她这次下界已经来迟。

    为了帮宋祈年度过死劫,兰姻本想暗中救助长公主,以投靠长公主之名,从而借机进入皇城。

    然而兰姻赶到观和庵的时候,发现长公主已经被害,似乎有一拨人抢在她之前要了长公主的命。

    刚好兰姻又在后山撞上了拿着信物的小女奴,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小女奴,抢了信物取而代之。

    如今,观和庵里见过长公主真正模样的人全都死了,正好给了她狸猫换公主的机会。

    想到这里,兰姻眼尾微红,染出一点点湿润的红晕,宛若靡靡盛开的桃花,看得叫人好生心疼。

    她咬着下唇,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却又声音平静道:“昨夜天干物燥,许是观和庵前院的香火引燃桌子而走了水。好在本宫的侍女发现及时,带着本宫从火海中跑了出来可惜,我们又在林中遇上了野兽,侍女也为此丧了命”

    听到这里,官军统领语气温和了些,忙不迭地将兰姻送上马车,“长公主莫怕,我等一定护您周全回到敦京。”

    兰姻乖顺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马车里面。

    帘子一放下,便隔绝了外界的景物,她的神色也在不经意间骤然变化如常——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骗过了官军。

    皇命急召,官军带着兰姻疾行回京。

    三日后,马车终于赶在日落之前驶入了皇城。

    整个皇城四方格局,统共东西十九宫,从午门进入皇城之后,便是太和门、乾清门、养心门里面住着数不清的人。

    兰姻坐在马车里,任由皇城内的禁卫军带着她穿过了数座金碧辉煌的殿宇楼阁。

    宫道宽阔,两旁的巍峨宫殿竖起了数丈高的城墙,越往里走越深,彻底将外面隔绝开来。

    此时,慈安宫内熏了暖香,一名女使正将新鲜采汲来的露水倒入茗具里,又将茗具放在烧得正旺的火炉上烹煮。

    屋内火盆中的炭火映出了一室的暖光,将董太后肃穆严峻的脸庞染上了一层柔和的色泽。

    兰姻被女使带进董太后寝殿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撩开层层厚重的蜜藕色帷幔,董太后端坐在内殿中央的大椅上翻阅奏折,而幼帝刘俾则趴在火盆旁边的榻上睡觉。

    董太后模样端正,一双凤眼锐利如鹰隼,不怒自威,从面容上看是约莫五旬的样子,鬓边已经生出了几缕白发。

    而刘俾时年九岁,穿着一件金色印有暗纹的宽袍,似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拘束感。

    兰姻轻手轻脚地走进内殿,打眼细瞧之下,却见刘俾长了一张娃娃脸,眉如新月,薄唇似蕊。

    此时他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脸上挂着一丝盈盈的笑意。

    内殿中静默了许久,兰姻也在两人面前站了许久,没有得到董太后的任何指示,更不敢擅自说话。

    原先兰姻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她在官军面前蒙混过关只是侥幸,若真要蒙骗糊弄董太后还得费一些心思。

    只是如今看来,董太后此人却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女儿。

    二十年未见,不赶上前来叙旧也就罢了,还将她晾在一边冷落至此。

    沉寂片刻后,女使取过两盏绿釉茶杯,将茗具中烧开的露水悠悠沏入,茶香袅袅飘散开来。

    董太后方才放下手中的奏折,一双凌厉而威严的眸子掠过兰姻,命令道:“过来,陪哀家品茶。”

    兰姻略微转首,点了点头,恭敬道:“是。”

    也不知道宫里有什么礼仪规矩,她便直接迈步走过去,在董太后跟前坐了下来。

    随着兰姻凑近,董太后细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衣襟上的褶皱和污渍透露出一丝狼狈,松散的发髻上并无任何妆饰,还有几缕未挽的发丝无力地垂落在肩头

    董太后眉头微微蹙起,没好气地说道:“模样倒是出落得大方,怎么这般不修边幅?皇宫不比寻常人家,仪态更是重中之重。”

    兰姻听完这话,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硬着头皮说道:“臣女自小生长在乡野庵堂之间,不太懂得这宫廷里的繁文缛节”

    说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抚过自己的发梢,试图将那些散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

    然而,这个动作却显得她更加笨拙和无助。

    董太后眉头越加锁紧,原是有责备的话要说,却在看到兰姻的窘态之后,她又改了口:“也罢,你初来乍到,许多事还不熟悉。哀家日后会安排宫人教导你宫中的礼仪规矩,莫要失了皇家的体面。”

    兰姻顺从地点了点头,“臣女明白。”

    半晌,董太后突然放下了欲取茶杯的手,问道:“哀家记得送你出宫的时候,曾在你的襁褓中塞了一支凤钗作为信物,怎么没看你戴着?”

    兰姻面上还算平静,连忙将手揣进袖中,取出了那支凤纹图样的金钗,交还到董太后手里,装模做样地说道:“这支钗子太贵重,又是母后的信物。臣女不敢随意佩戴,恐失了母后的威仪。”

    董太后接过凤钗,细细端详了一番,钗身以金线和玉石为底,钗头雕刻着一只双头凤凰,镶嵌罕见凤血珠作为凤眼,栩栩如生。

    做工精细,不可能作假。

    董太后并未有所怀疑,只将凤钗轻轻盘进了兰姻的发髻间,“这支双凤衔珠钗是哀家封后时,母家所赠之物。如今哀家早已年迈,这些妆饰不再适合戴上。从今往后,你便将它戴在头上吧。”

    兰姻偷眼看了董太后一眼,见她神色稍缓,便也放下了戒备,“多谢母后赏赐。”

    董太后上下打量着兰姻,目光不曾离开半分,“你离宫已有二十年,这些年在观和庵里受苦了吧?”

    兰姻有些受宠若惊,“多谢母后惦念,如今儿臣回宫了,便也不再去想以前的苦日子了。”

    “你倒是心大。”

    兰姻回道:“儿臣前半生命苦,若心不再大些,那怕是要把自己憋死了。”

    董太后厉眸一颤,默了片刻,又问道:“你可怪哀家把你送去观和庵?”

    兰姻尚未摸清董太后的心思,只得试探着回答道:“儿臣不怪母后。”

    兰姻并不知道,如果此时坐在董太后面前的人是真正的长公主,她会如何回应?

    试想一个尚在襁褓中,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一出生连名字都还没取,她的家人就将她扔到了皇城外的尼姑庵,不闻不问二十年。

    要说她心无怨怪之意,那就是虚伪的场面话了。

    两只绿釉茶杯并排放在身旁的小几上,董太后注视着手边莹润如玉质的杯体,嗓音提高了半分,“宫中人心隔肚皮算日子已经够累人了,你也不必像他们一样说好话来诓骗哀家,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怨言。”

    “”兰姻自是对董太后没什么怨言的,不过说多了就是错,她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董太后抿了一口茶,又道:“不过,你是哀家的亲身骨肉,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兰姻未敢多说,心里只道:董太后这是良心发现,想要弥补自己对女儿的亏欠了?

    那何不借此机会,提出自己的诉求?

    兰姻复杂的眸子不再躲闪,直直地望进董太后的眼里,“敢问母后臣女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你想要什么?”

    兰姻垂首试探道:“臣女想要求一门婚事,可好?”

    董太后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可以理解,“嗯,你也该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怎么,你看上哪家的公子了?”

    兰姻正颜道:“母后觉得宋首辅家的四郎宋祈年如何?”

    听到这个名字,董太后脸色徒然沉了下来,不做回答。

    种种迹象告诉兰姻,董太后不同意这门婚事。

    兰姻咬着牙,追问道:“母后,有何不妥?”

    董太后沉默少顷,说道:“这个驸马谁都可以当,唯独不能是宋家的人。”

    兰姻心间一凛,又问道:“这是为何?”

    董太后眼锋凌厉地扫了一眼兰姻,肃然道:“因为半个月之后,宋家就只剩下死人了。”

    语毕之际,沉闷的气氛压迫得整个宫殿静得吓人。

    兰姻垂眸掩去了眼底难以言说的混乱,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躺在榻上的刘俾稍有些不安分地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最终,她还是顿住了口风,硬生生将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董太后见兰姻规规矩矩地坐着,也不多言,只道:“日后你就在玉芙宫住下,想要什么跟哀家说,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星星,哀家都可以满足你至于择婿的事情,改日再谈。”

    兰姻略微颔首,表面算是应了。

    不过,她心里还在思谋着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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