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困于草庐之时,她曾偶然听路人提起,凌县这边出了一个奇人,做出来的菜色闻所未闻却个个好吃。

    说是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一日醒来后突然性情大变,且痴迷上了做菜。

    从未下过厨的他一出手就惊呆了众人。

    后来他被悠然居请去做了大厨,卖炭老翁一朝翻身竟成了这种大酒楼的主厨,说出去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可这人却没有好命,听说没多久他就因为醉酒跌进湖里淹死了。

    前世江云也曾为之惋惜,今生接触了悠然居,尤其是这凌县的悠然居之后,那人的死因可就有待商榷了。

    近来前世的记忆越发清晰,江云又格外注意这些似乎有过奇遇的人,因此才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这不,才刚想起这事时江云便让王瑞去找人。

    若能抢占这个先机,琼楼玉阁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王瑞,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桌上一尾鱼在炭火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鱼肉的焦香味儿扑鼻而来,江云不禁食指大动。

    一旁来送菜的小厮贴心的解释:

    “云娘子,这是掌柜的专门给您留着的。今日这宴叫天宫赐福,是咱刘大厨夜梦天宫被神赐下的法子做出来的,您尝尝鲜。”

    江云谢过小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外酥里嫩,余香久久不散。

    江云不由赞叹:“不愧是天宫赐下的美味,好吃!”

    那小厮随即便笑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将桌子上摆着的几样涮菜介绍了一遍才退了下去。

    江云忙招呼周大丫和白露坐下一起吃:

    “快快快,没听小哥刚刚说吗?这锅子得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周大丫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一听江云让坐随即急切的坐下来掂起筷子就吃。

    倒是白露有些拘谨,被周大丫按着坐了下来,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白露终于不再推辞小心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江云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她眼睛都更亮了一些。

    嘿嘿,好吃吧?怎么会不好吃呢?

    这一生,她要护着她的人,尽最大努力不让他们输。

    “娘子,你既然知道这么好的厨子干嘛不自己用,反倒送给那劳什子王夫人?”

    江云喝了一口酸甜解腻的茶水,目光幽幽落在那偌大的琼楼玉阁上:

    “大丫,需得知道树大招风。这破天的富贵有人接,满城的风雨也得有人顶着啊。”

    周大丫听的直挠头,也不知听明白没有,反正是埋头跟那热腾腾的鱼锅奋战了。

    白露却意外的看了江云一眼,而后忙又垂下头去小口吃着碟子里被周大丫夹过来的鲜嫩鱼肉。

    “娘子,你就不怕董家得知这边的事会出手?”

    江云看出白露眼底的担忧,朝她安抚一笑:

    “放心,这点小事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白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是心大的周大丫满不在乎,吃的兴致勃勃:

    “尝尝这笋子,没想到这样吃更好吃了。”

    “哎呦,这野蘑菇,咋这么鲜呢?”

    “还有这个,嗯?还弹牙,这是什么?”

    周大丫夹起一筷子黑乎乎的如肉片似的东西好奇的左右看着,江云但笑不语。

    谁说这泼天的富贵她没接住呢?

    这桌子上哪一样食材,不是出自她的同心作坊?

    人人都以为她靠着一文豆腐发家,殊不知那从来都不是她的唯一选择。

    更不是她的最优选。

    白露夹起那块黑乎乎的东西轻轻咬了一口,心头倏地一颤。

    她回头震惊的看向江云:“娘子,这是……魔芋?”

    “啥?魔芋?怎么可能?吃着一点都不像啊?嗯,好吃!”

    周大丫接连又吃了几口,手上动作没停,嘴巴也就堵上了。

    江云夹起一块解释道:“这确实是魔芋做成,魔芋豆腐不耐保存,也就只能卖这一阵子。可若是将那魔芋磨成粉晒成干甚至压成条,这买卖才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白露愣住,看着面前那块魔芋,仔细想着江云说的话。

    磨成粉晒成干压成条……一块魔芋它未必只能做成豆腐。

    她,也未必非得那样活着。

    哪怕突然被外力打破,她也能选择究竟是做白露还是……

    仿若一道光倏地照进了心底,白露心头的那道枷锁又松动了几分。

    王瑞送了江云这么一份大礼,江云自然也要回赠点什么。

    “姚家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提起正事,周大丫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巴立马正经起来:

    “没有,咱们的人一直盯着,那姚公子的马车回去后就一直不曾出来。只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朝琼楼玉阁送了礼。”

    那倒是怪了,今日这场面凌县有头有脸的人家可都是给足了县令面子的。

    姚家只派一个管事过来,未免有些敷衍了。

    也对,若是昨日大丫所探不假,姚家夫妇是被那养子关起来了的。

    江云心念一转,吩咐周大丫:“既然姚公子如此客气,咱们也得回礼不是,你去……”

    周大丫听了兴奋的搓搓手,起身便走了。

    恰在此时派出去查探姚家养子底细的人回来了。

    原来那姚家养子竟然也是来自白云县,巧的是跟江云一样来自石头镇。

    石头镇……她倒是想起几个人来。

    听说那人是石头镇遭灾之后逃出来的,流落至此。

    若果真是石头镇,那就不难查出是谁了,只不过这一来一回需要些时间。

    “去查,一定要查清楚这人姓甚名谁,究竟是什么底细。”

    这人找上王家绝对不是偶然。

    果然,下午王玲儿那里便有了动静。

    那养子打着探望的旗号派人送了一堆礼品,人却是没露面。

    也是,被王玲儿打成了猪头,这几天他怕是都不敢出来了。

    听王玲儿说他还写了一首酸诗,可惜让王玲儿算账看医书还行,那诗是欣赏不来的。

    日子一下子慢了下来,江云整日窝在观景阁里琢磨手上的九局棋。

    九局,只剩下最后一局了。

    悠然居又想了许多招数想要起死回生,但是都没有什么起色。

    郭掌柜送往白云县的信也都石沉大海,等最后一封信落到江云手里,江云知道,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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