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前日西军在桑落阻击了一队大晟人马,这些人竟然妄想奇袭皇城,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江云一颗心倏地被攥紧,脸色也一寸寸的白了下来。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些人怎么样了?里面有没有宋安,究竟是不是宋安派来的那队人马。

    其实自打她深入西狄腹地之后就后悔了。

    对于奇袭皇城的计策她实在是异想天开。

    且不说西狄皇城在西狄腹地,被其他部落层层包围,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收到消息。

    单单这一路走来的艰险,就足以让不熟悉这里的人陷入重重困境。

    大草原上一览无余,大晟军队一旦踏入就会无所遁形。

    江云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若真是因为她害了宋安,害了那么多将士,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江云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些人未必就是宋安的,说不定是这老头诈自己的呢?

    自己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是以,江云再次直视老先生:

    “先生既然愿意跟我说这些,想必是还有别的想法。不知江云能做些什么,您老直接明说就好。”

    老先生闻言撸着胡须哈哈笑了起来:

    “不愧是云娘子!不愧是那老东西……咳咳……老夫确有一事要跟云娘子商谈,端看云娘子诚意了。”

    江云蹙眉:“老先生想看什么诚意?”

    老先生也不卖关子,直接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万石,只要你每年能提供西狄五百万石粮食,西狄可以同意议和,堂守业也交给你来处置。”

    江云直接便笑了:“老先生这话可能代表西狄?据我所知,西皇如今更看重二皇子,且不说咱们私下达成的协议作不作数,日后谁能坐上那个位置还未可知,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

    老先生却直接笑了,因为江云没有拒绝那五百万石粮食,就说明她有足够的本事将粮食弄来。

    他激动的手都有些抖,两只手在桌下紧紧交缠在一起才按耐下心头的激动。

    “不急,云娘子早晚会看到我说的作不作数。”

    老先生模棱两可的留下一句便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

    江云迷迷糊糊走出老先生的屋子,才惊觉自己的目的一项也没达成,反而被那老先生探了底。

    懊恼的跺了跺脚,江云又开始忧心起宋安还有小白来。

    小白这么久都没现身,自己这一路专门留下了独特的气味,以它的本事不难找到,除非……

    她抬头仰望天空,时不时便有一只苍鹰飞过。

    西狄有一个专门训鹰的部落,在它们的监视下草原上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或许,她带小白来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心头懊悔又自责,江云再次陷入深深的无力之中。

    唯今之计只有等待,听那老先生的意思大皇子还有后手,他们一定还会找上自己的。

    江云走后,老先生起身来到一墙之隔的一间书房内。

    同老先生屋里几乎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这间书房里的书更多一些。

    那木其静静坐在桌案后,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微微抖动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殿下,咱们当年的约定,也该兑现了。”

    在江云面前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老先生,此刻竟满脸泪痕,说出话来声音都是抖的。

    那木其深吸一口气,起身朝着老先生恭敬行了一礼。

    老先生急忙躲开:“殿下不可!”

    那木其起身,紧紧握住老先生双手:

    “先生,待此事之后,孤定会替先生报当年之仇!为先生正名!”

    老先生却笑着摇摇头:“不必,不必了。”

    那木其诧异拧眉,这件事横亘在老先生心头多年,他之所以默默跟在自己身边十五年之久,助自己从一个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羸弱皇子到如今拥有自己的势力,为的不就是那件事吗?

    况且,他刚刚还说让自己兑现诺言。

    看出那木其的疑惑,老先生有心要解释,一张嘴眼泪却又流了下来。

    他颤抖着嘴唇半晌才说出那句话来:

    “他……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呢!”

    轰隆!

    一声巨雷在那木其心中炸响。

    那木其先是震惊,而后心头很快被苦涩弥漫,一瞬间的杀意一闪而过,又很快消失不见。

    不过一息之间,那木其心头已闪过无数想法。

    最终,这些想法都归于平静,化作一抹苦笑漾上唇角:

    “所以,先生想让孤如何兑现这诺言?”

    老先生立即察觉到那木其情绪的变化,内心的激动瞬间平静下来。

    他瞬间收敛了情绪,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同那木其的距离。

    屋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二人默契的各自防备起来。

    老先生朝那木其恭恭敬敬做了一揖:“殿下,眼下您虽已有子嗣,在朝中地位更稳固了些,但二皇子的势力仍然不可小觑。”

    “再有,堂守业此人卑鄙至极,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木其挑眉:“哦?先生昨日不还说议和一事于西狄有利无弊?且此事是孤促成,更能助孤登上皇位?”

    老先生心虚的避开视线,轻咳一声道:

    “此一时彼一时,那云娘子同堂守业有仇,若跟堂守业合作虽能打开商路,却未必能解西狄燃眉之急。”

    “可若是跟云娘子合作,到时候商路一开,粮食就有了,今冬百姓们定不会再冻饿而死,您也可洗刷冤屈。”

    听到这句话,那木其周身都笼上了一层冷意。

    他虽是大皇子,却是一个卑贱的女奴所生。

    出生那日天降大雪,大雪一连数日未停,那年冬天西狄百姓冻死无数,牲口也大多冻死,直接导致来年百姓们口粮急剧减少。

    不知从何处传来谣言,大皇子是雪妖降世,只有将他处死西狄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西皇当即下令将那木其驱逐出皇城,若非照顾他的女奴不忍心偷偷将他养下,他早就没命了。

    背负这样的骂名,可想而知那木其幼年活的有多艰难。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都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牧民。

    那年阴差阳错救下老先生,他才彻底改写了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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