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回忆狄国老教导的时候,庄青如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狄国老呢?狄国老呢?人呢人呢人呢?!”
庄青如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陆槐看了一眼张公,见他并未在意,便道:“他刚走不久。”
“啊啊啊啊啊!”庄青如大叫一声。
陆槐正想问她怎么回事,便听见她抱头哀嚎,“我怎么就错过了!狄国老!本朝第一神探!凤阁宰相!我竟然没见到他!让我死了罢!”
陆槐:“……”
方才自己应该没有这般失态罢?
庄青如可不管他如何想,满脑子都是自己错过了一件“惊天大事”。
落后了一步的张承安赶了过来,本想直接冲她吼两声,眼尾发现自家阿耶站在一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变成了,“多大的人了,竟然这般失态?不过是狄国老罢了……”
何必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样子?
“不过是狄、国、老?”庄青如一字一句,尖着嗓子道:“那可是狄国老!”
“好好好!”张承安捂着耳朵,“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他便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看了一眼张公。
张承安素来不爱读书,只喜欢威名赫赫的戚大将军,对名满天下的狄国公自然也太大的感觉,在洛阳时也见过他不少回——都是托自己阿耶的福。
“你还好意思说?”庄青如怒道:“要不是你缠着我吃烤鱼,我何至于错过狄国公?”
那可是狄国公呐!记录在史书上、千古流传的大名人,现在能见到活着的,她怎能不兴奋?
张承安抹了一把嘴角边的油渍,没敢说出辩驳的话。
陆槐难得好心替他解了围,“庄小娘子,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庄青如随口答道,懊恼的恨不得咬帕子。
“是关于彭城正仓一案。”陆槐沉声道:“还记得当时卫惊鸿说的吗?他们原本是计划从富商手中强买粮食,狄国公带来消息,同样的事在其他县城也多有发生。”
庄青如一愣,忽然想起来,她不远千里跟着陆槐来到这里的目的,正是为了避免庄家惨事发生。
她以为需要等很久才会有结果,原来时机已经到了。
张公眉头微蹙,赫然想起,陆槐曾多次告诉他,他之所以陷入这一桩桩案子中,起因是一场意外。
或者说,是一场邂逅。
……
合川县城因为狄国老的到来沸腾了!
有着“青天神探”之称的狄国老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追逐着、崇敬着,现在也不例外,几乎得了消息的人纷纷请求拜见。
这让庄青如从那日的激动中回过神来,理直气壮道:“我就说我不是唯一一个激动之人,那可是狄国老!”
对此,早与狄国老打过交道的临欢和不感兴趣的张承安表示:“咦……”
与之相对的,是再次忙碌起来的刺史府,尤其是陆槐和游璟,他们几乎每日都要跟张公出门,调查丘将军的案子。
卫惊鸿手中的洪都尉在丘将军的指使下杀人越货的证据、马大壮交给陆槐的关于丘将军等人乱用铜匦、草菅人命的名单、以及瞿长吏被杀害后留下来的契书和信件,每一个物件都需要一点点对峙、调查、审理。
而随着狄国老与张公联手审理此案的消息传出,更多的受害者纷纷来到合川,递上了伸冤的折子,这些折子几乎要将刺史府淹没。
而因为避嫌的原因,庄青如等人在这期间一次都没探望卫惊鸿和季素商两人,只能从陆槐和游璟等人的口中得知,他们还好。
又三日后,魏王在薛老太医的细心调养下,身子大好了。
临欢二话不说,拉着庄青如去了魏王府。
一见魏王,她便噼里啪啦骂了起来,“堂堂皇室王爷,竟然被一个异邦人欺瞒戏弄,还被利用的如此彻底,真是丢了我们皇家人的脸!”
骂着骂着,临欢竟然把自己给骂气了,魏王是她的长辈,她不好说重话,可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魏王拉拢着脑袋,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似得小声辩解道:“本王也是被蒙蔽了,那慕容澜只说是将食邑交给他打点,本王安心收租子便是,先前几年还好,每年收上来的租子比之前要多上两成,可之后越来越少,本王这才起了疑心。”
他起了疑心之后不就想着去调查了吗?
临欢瞪他,“他说了你便信?”
“唉,这不是近两年年成不好吗?”魏王捧着大肚子,干巴巴道:“本王想着既然年成不好,就不计较了,谁知道那瞿长吏他们比本王过得还滋润,本王不甘心呐!”
魏王妃病逝后,他也没有续弦的想法,心思都放在了后院美人的身上,因为慕容澜的欺骗,他每次只能将后院美人放出去一些才敢添置新的进来,好不凄惨。
那可都是他的心头肉,每一个都舍不得放手,可是他能怎么办?银钱不够使啊。
直到偶尔见瞿长吏一顿饭食花了他大半年的俸禄,他才觉得不对劲。
庄青如心想,她就说魏王没时间去搞这些有的没的罢?即便是没有慕容澜给他下毒,照魏王这么糊涂下去,早晚有一天要死在后宅里。
临欢恨铁不成钢,“你若是再这么糊涂下去,我便回去告诉阿娘,让她下旨将你召回洛阳!”
魏王大惊失色,连连保证再也不犯了,临欢才肯罢休。
这时候,庄青如忽然问了一句,“殿下,你可知晓慕容澜这些年,从你的食邑中多收的粮食和银钱都去了哪里?”
魏王一愣,摇了摇头道:“不知,这些本王从不过问,狄国老和张公没有查清楚吗?”
庄青如也摇了摇头,她从陆槐那里得知,丘将军一直不肯认罪,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慕容澜的身上。
可是慕容澜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无论是彭城正仓的粮草还是合川田地间多出的租子,都不知所踪。
这段时间,庄青如已经很少想起梦里的事了,她无法确定丘将军是否就是最后的真凶,或者说有没有人与他狼狈为奸。
这件事真的可以就此了结吗?梦中的悲剧不会再出现吗?
庄青如不敢确定。
怀揣着这样的疑虑,两人回到了刺史府。
游璟正在门外等着她们。
见她们回来,他笑道:“狄国老来了。”
狄国老?庄青如机灵的脑子愣了一下,仿佛被巨大的惊喜填满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临欢拉着去了偏厅。
晕晕乎乎地见了礼,庄青如才在陆槐的咳嗽声中回过神。
“见过狄国老。”庄青如神色激动,见坐在上首的老者,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狄国老是个长相威严、面容正直之人,光是坐在那里边给人一种信服、敬佩的感觉,这一刻,庄青如感觉自己脑海中关于狄国老的形象与面前之人完美重合了。
“这位便是立了大功的庄小娘子?”狄国老显然听过了她的名字和事迹,笑道:“不愧是薛老太医的外孙女。”
薛老太医少见自家外孙女失态的样子,瞪了她一眼道:“她年纪还小,当不得国老如此夸赞。”
“唉,少年人有些本事是好事,想当年……”
接下来的话庄青如已经听不见了,脑子里全是关于狄国老的传说和功绩。
陆槐问道:“你就这么喜欢狄国老?当初见先生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激动?”
他想到在彭城的时候,庄青如说尽好话,非要他带她见先生的样子,喜新厌旧竟如此之快吗?
庄青如回过神来,认真道:“虽说我对张公也钦佩有加,但是那可是狄国老啊,据说他曾一年内审理上百件案子,涉及一万七千多人,曾有人污蔑他谋反,他画押承认,陛下都只信他是清白的。”
“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陆槐一脸难以置信。
“就……茶馆里听说的。”庄青如无辜眨眼,总不至于说是从历史书上看到的罢?“难不成没有这回事?”
“……有。”陆槐道:“不过认罪之事另有隐情,当时狄国老是给陛下递了冤状,为了免于酷刑折磨才出此下策,寻常人哪敢如此大胆?”
真要是画押认罪,下一步就该砍头了。
庄青如眼睛更亮了,“这岂不更说明陛下信任他,狄国老有勇有谋吗?”
算了,陆槐闭眼,这人已经着了魔了,根本听不见旁人说甚。
话说,庄青如对狄国老如此崇敬,那他是不是也该去学一学?为人处世?断案如神?她喜欢的到底是哪一点?
就在陆槐思考未来要怎么才能更吸引庄青如注意的时候,那边的三人说到了重点。
“如此,此事也算了结了。”张公感叹道。
“是啊。”薛老太医愤恨道:“为了一己私利恶事做尽,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薛老太医已经知道了丘将军等人曾将手伸到自家女儿女婿的身上,还曾差点儿害了外孙,他恨不得亲自去牢里给他灌一瓶毒药!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自然会得到惩处。”狄国老的心情也十分愉快,“这次定不叫他有翻身的机会。”
他接到消息,陛下为了平息民愤,决定严查洛阳横行的酷吏。
庄青如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他为何会肯认罪?”
要知道,前段时间传来的消息,那丘将军是死都不肯认罪,不但如此,他的人也赶到了合川,强势插手此事,甚至一度拿卫惊鸿和季素商来威胁张公。
好好的,他突然认了罪,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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